第35章 第 35 章
孙娟找他谈的两件事都是出自私心。
临走的时候, 孙娟还塞了四个小橘子给他。
陆秦笑得灿烂，“谢谢婶子了。”
“记得来婶子家里吃饭啊。”孙娟不忘提醒他。
从妇联出来，时间还早。妇联到公安局不过半个小时。
第三次进公安局, 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陆秦望着大门, 双手揣兜大摇大摆地进去, 跟进自己家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上面有人。
这个时候的公安局可不需要有人守门, 毕竟普通民众都是害怕公安局一类的，恨不得离它十万八千里。
这个点正是休息的时候, 李立拿着洗好的饭盒出来，晃动着甩水。
“李公安，”
李立脚步一顿, 正瞧见陆秦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上午也去看过表演，只是由于忙, 看完就回来了。
回想起来，还不由得竖起拇指，“陆同志你上午的表演是这个, 对了, 你是要找孔公安吗？他在里面。”
“谢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晃悠悠朝里面走去。
孔跃刚转岗的时候, 由于办公场所不够, 就被派到同秦明志一个屋子，后面也没腾走。
朴素、简陋是这个时代最鲜明的特色。两桌两椅, 墙上一挂着领导的像, 门口一把扫帚, 几乎就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了，一眼就望到底。
孔跃警惕，一抬头，就瞧见了混小子标志性笑容，再扫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消失的袄子又回到了身上。
还未开嘴，陆秦已经先说话了，“姐夫，我先回家了。”
他觉得现在可以给自己休个半天假，后面的事后面再操劳。于是现在再看他姐夫在干活，就有种很舒坦的感觉。
“现在就走？”孔跃搁下笔，问他。
“来根叔估计还在那等着，我正好能赶上，不跟你多说了啊姐夫。对了。”
说完这句话，他从兜里掏出个橘子放他桌上，“走了。”
橘子在桌上轻微转动了一圈，等孔跃反应过来，陆秦已经出去了。
春天一到，又是另外一番景色，生机勃勃。
原本想去趟供销社看几位女同志的，时间也来不及了。
周来根车上坐了几个人，远不如过年那会的人数。
他远远地就看见青年朝这边走来，差不多有一周时间没见着陆秦小子了，瞧着似乎又长高了。
“来根叔，车上还有位置没？”陆秦视线晃了一圈。
“有嘞，”周来根把大队上的包裹往旁边塞塞，顺便腾了个位置给他，“最近可有好些天没见你这小子了。”
年前有段时间天天坐他牛车，叔侄二人坐在一起能唠一路。
等过完年，除了一开始有几回跟孔跃一起坐他的车，后面几乎不见人影。
陆秦先是道了声谢，“我也好几天没见着叔了，这不想着你还没回去，就过来坐你赶的牛车了。”
陆秦要是真心想和一个人相处，很快就能跟其拉好关系，就像他叔周来根一样。
周来根忽然想到什么，拍拍手上的灰尘，又在衣服上仔细擦了擦，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被他保管得挺好的，递给他，“前几天有个男同志给的，你要不？”
大队里不少年轻人爱这个，他特意留的。
陆秦以为是啥呢，“叔，我不用这玩意儿。”
他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周来根只好收回去，也不再当宝贝玩意儿了，“也是，我都没见你用过。”
陆秦见他把烟塞回兜里，不管怎么样，心里都暖洋洋的，这世上是好人偏多，“谢谢叔把我记心里了。”
一句话说得周来根怪不好意思的。
再过差不多半个小时，人已经齐了，周来根赶着牛车回大队里。
一路上，几个婶子就这么坐在后车上听他们唠了一路，陆秦偶尔还会提到县城的事，听得她们津津有味的，下车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
叔侄二人唠了一路，陆秦口都渴了，“叔，我先走了啊。”
“诶！”周来根把绳子绑好。
山里田里的绿植四处都冒了绿芽，不知名的花香味又多了几种，种了梨树的山头烂漫美好，伴随着鸟鸣涧涧，
十分应景的，前头就有一群小娃叽叽喳喳的在玩捉迷藏。
陆秦吹着口哨，视线不经意一瞥，又移开。
但没走两步，他又眯着眼看过去。
只见七八个小子中间，有个矮个子倒腾着小腿转来转去，兴奋地满脸红扑扑，灰色袄裤摇摇欲坠完全靠屁股撑着。
有了朋友之后，这不玩得挺开心的吗？
“孔东东，你不许乱跑听到没？待会又要摔了。”年纪大的叮嘱他。
“摔了会疼的！”
听到一两个都在叮嘱他，陆秦眉头一挑，嗯？他家孔东东魅力还挺大的啊，不比他这个当舅舅的差。
“好。”孔东东奶声奶气，两只小手还用力提了下裤子，只可惜成果不大，提上去又往下掉了。
“那你把裤子拍一拍，别让你阿妈看到了。”
在牛蛋印象中，孔东东他家人都是特别爱干净的，而且要是发现孔东东摔了，说不定下次就不让他出来玩了。他原本想要帮忙的，只是家中的弟弟妹妹都是这么教的，要让他们学会自己动手。
“哥哥，你等等我。”孔东东眼巴巴看着他。
陆秦：说话也利索了。
牛蛋原本想偷偷玩的，一对上他黑润的小眼睛，只好答应了。
孔东东小手抹了把脸，站在旁边，蹲下来，可能两腿太小承受不住力度，他直接就往地上一坐，发现自己坐下后，满脸懵懵然。
站在陆秦的角度，那完全就是个穿了件衣服的肉团子。
“孔东东，你还玩挺开心的啊？”陆秦没发现自己语气中还带着点幽怨。
听到熟悉的声音，孔东东仰起头，对上一张倒过来的脸。
“舅舅！”
接着，陆秦就看见他便宜外甥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很是成功地转过来抱住他的腿。
剩下的小子也听到陆秦的声音了，看到孔东东刚从地面上爬起来，领头的牛蛋跟他解释，“我们可没欺负他啊。”
“你们是东东的朋友，讲究义气，我信你们不会欺负他。”孩子也是需要夸的。
果不其然，大孩子全部昂首挺胸。
“对了，孔东东他奶他们呢？”
陆秦这儿有些诧异了，他婶娘和姐一个都不在。
牛蛋伸手指了个地方，“都在那呢！那个叫什么，大队长说的挖渠！”就忽然通知的，他是被奶安排到这里玩的。
陆秦从原身记忆之中搜索出这种事，在他们东杨大队的山里面就有一个天然‘蓄水池’，与东杨大队的地势呈现一种东高西低的状态。
现在是开春了，雨水没降下来，那么就要从蓄水池里把水引出来灌溉田里。即使不引水出来，引水坑的沙石一类也要清理掉，以免影响后面的取水工作。
但问题是，光是从蓄水池到最近的田那段距离，都不止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因此所耗费的人力也大。
他反思自己是不是个劳碌命，刚准备放半天假就遇到干活的事。
看了眼四周没高地、没有河水湖一类的，他提醒几个孩子看好孔东东，看好了有糖吃，便朝那边过去了。
“别偷懒啊，塌下来的沙石也往上理一理。”
“高的铲下来往低的这边填。”
“锋利的碎石担到别的地方去，省得伤到人了。”
江满柱一边担着簸箕一边监工提醒他们，脸上也是沾了不少灰尘泥土，毕竟已经干了半天活了。
陆秦低头打量了下身上的衣服，视线晃了一圈，只看到他婶子在不远处，干着些简单的捡石子铲沙的活。
“满柱叔，”陆秦先是跟他打招呼。
除了过年，江满柱好长时间没看到陆秦这小子了，看到他的打扮，差点没认出来，“你这小子，这是从县城回来了？”
两个大活人天天往县里跑，也不可能注意不到，他跟他姐夫关系倒是挺好的。
陆秦以笑回应，视线还在寻找他姐，“对，我刚回来，满柱叔，那个，我姐呢？”
“你姐啊，”没成想他一回来就找陆春浓，也说明人家姐弟情深，他仔细想了想，“在那个，山脚下那边你去看看。”
“好，谢谢叔了啊。”
道完谢之后，陆秦先是走到他婶子面前，“婶子，”
话音落下同时，他拿个橘子塞她手里，“你吃这个止止渴，我先去找我姐啊。”
孙来妹压根没反应过来，她直起腰身，抹了把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橘子。
陆秦的到来，早就有人发现了。
站在她身边的赵大娘只看见陆秦往孙来妹手里塞了个黄橙橙的东西，她忍不住好奇，摊探着头去看，“孙来妹，你家陆秦小子给你啥东西啊？”
孙来妹回过神来，展开给她们看，脸上堆砌着笑容，好似不经意道，“你们说这个啊，是陆秦这小子塞给我的橘子，我都没说不要，他人就匆匆忙忙走了。”
橘子不大，但胜在外表好看。
赵大娘咂巴了一下嘴，心里是贼不得劲啊，尤其是看到孙来妹脸上的笑容。
说完这话，孙来妹就把东西揣兜里了，她可舍不得吃。
赵大娘等人幽幽地看着她口袋。
陆秦沿着引水坑一路往上走，才发现他姐的身影。
陆春浓拿着锄头，正在匀两边的泥土，好几缕短发黏在了脖子上。
陆秦几下已经走到她旁边。
“姐，我来吧。”他脱下袄子，露出里面的灰色工装，一并挽起了袖子，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腕在阳光下白得发亮。
一看就很不像会干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