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要睡大街！
冬天的“寻味羊汤”生意很好，陈知南一直在家里帮着忙到傍晚才得空出来。
冯向北一早就等在了离陈知南家不远处的关东煮摊子那里。
两年了，摊主还是原来的那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也还是保留了每到冬天就扎保温帐篷的习惯。
陈知南掀起帐篷的门帘钻进去，整个人瞬间被一股暖意包围。
帐篷里放了两张圆桌，中间是掏空设计安装了分格子的大锅，锅里文火炖煮着插了竹签的各类丸子，冒着腾腾的热气。圆桌周围摆了些花花绿绿的高凳，也零散坐了几个客人。
她很容易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冯向北，那会儿他正坐在发白的雾气后面，盯着桌上的瓶装麻汁出神。
陈知南走过去，看到桌上摆着三个已经空了的啤酒瓶。
见她来，冯向北扬起红扑扑的脸傻笑了一下，道：“你来啦。”
他有心事，这是陈知南的第一反应。
不待她说什么，冯向北的电话就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直接按了挂断。
然后冯向北从身后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捧花束来，笑着递给她：“下午路过花店顺便买的，我觉得好配你。”
话虽这样说，但这其实是他下午在花店里挑了好久才选中花样。
那是一束样式别致的花，用上了十朵含苞待放粉色郁金香，又在中间穿插点缀了几朵白色马蹄莲，配草用了小烟花一样的喷泉草。
这家店的花艺师包花审美和手法都很特别，小小一束花透着一股清幽淡雅的味道。
陈知南微愣，伸手接过来，笑道：“好漂亮啊，不过一般人不都是送玫瑰花吗？你怎么想起来送这个？”
冯向北从脚边的绿色纸箱里又拿出来一瓶啤酒，动作熟练地往桌沿上一磕，“哧”的一声瓶盖就掉下来。
他往手边的塑料杯里倒满淡黄色的液体，这才抬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我是一般人吗？”
只是这一瞬的对视，陈知南就看到了他眼底微不可察的失落。
她的观察力实在是强得很，于是在桌边坐下，抬手便按住他握酒杯的手。
陈知南说：“向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冯向北不语却只是苦笑一下，伸手去捞锅里的鱼饼，捞了几次都没捞到气得他想掀桌子。
陈知南微微蹙眉，在锅子最外面的小格里翻到两条鱼饼放到他面前的一次性塑料盘里。
冯向北这才笑嘻嘻地把鱼饼塞到嘴巴里，一边嘟囔：“吃了这么多家，还是这儿的最好吃。听说老板娘是朝鲜族的呢，难怪鱼饼口味这么正宗。”
见他不正经答话，陈知南便没再追问，而是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开始调料。
她正拿麻汁往碗里挤的时候，听见冯向北囔着鼻子开口：“中午跟我爸吵架了。”
陈知南手上的动作一顿，偏头去看他的脸，问道：“还是为了你做音乐的事？”
冯向北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一部分吧，他不太支持我们开店。”
手里的麻汁不受控制地滴落到面前的盘子里，溅起来的汤水落在陈知南的白色毛衣上。
她放下麻汁转而去抽纸巾擦自己的衣服，但那液体早已被毛线尽数吸进去，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污渍。
她有些颓然地放下手，轻轻闭眼道：“要不，你那30万还是算了吧。”
她的内心依然平静，说出这话来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后果。
钱不够，大不了再想其他办法。
但绝不能让冯向北因为这事把父子关系闹得更僵。
这是她的底线。
对面很久没有回应，陈知南缓缓睁开眼看过去，发现冯向北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良久，冯向北突然笑起来，说道：“这么着急剥夺我原始股东的身份？我偏不。既然他们都不看好，我们就偏偏要闯出个名堂来给他们看。”
陈知南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她突然想起来两年前的那个春天，他们也是在这个温暖的帐篷里吃着串儿聊着天。
那时候冯向北也是这么爱吃鱼饼，那一天他对她说自己不想顶着父亲的光环碌碌无为地过活，他也说不想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左右，偏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闯出点名堂来。
从那一刻起，这似乎成了他的人生格言。
她又突然想起那一天自己也对他说了“很难”，想起来他怔愣的片刻和无所谓的笑。
而现在他确实在音乐领域小有成就，真的说到做到。
这两年里大大小小发生了很多事，有惊心动魄的瞬间，也有脸红心热的微甜。
而他们也从最初并肩备考、互相鼓励的战友，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恋人。
时间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也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这一晚他们就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锅子聊了很久。
冯向北喝了很多酒，最后更是一头扎在桌子上叫都叫不起来。
陈知南喝得不多，意识还算清醒。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她拍拍冯向北的脸，喊道：“向北，我打个车送你回家吧？”
冯向北挥挥手，脸上写满了抗拒：“不回去我不回去！回去老头儿又要骂我了。”
陈知南拧眉：“那你想去哪？”
冯向北盯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情动：“是不是我想去哪儿，都可以啊？”
陈知南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有些后悔问这话，说道：“别做梦，我家不行。”
冯向北“切”了一声，不满道：“那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在这睡，我要睡大街！”
陈知南：“……”
她是见过卓玥撒酒疯的样子，所以这会儿可不敢赌冯向北的酒品。生怕他下一秒就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真去睡大街去。
如果是这样，恐怕明天的新闻热搜他得霸榜一半。
陈知南只好搀着冯向北往外走，结果才一出帐篷便被刮了一脸凛冽的寒风。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意识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附近有几家宾馆，她打电话问过前台竟全部客满。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元旦，很多小情侣要一起跨年的。
她又在订房平台上看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还有房源的宾馆，便直接带冯向北打了个车奔着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