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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双神官降世破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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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宜卓的故事大体听了个囫囵,入秦睁眼看到窗外渐亮的天光,果断收起天眼,冲还没缓过神来的尧岭招呼道:“剩下的就不从傻狐狸这里看了,今日解救他们二人出去之后,立即回神境禀告,一并向法尊询问清楚就是。”

    尧岭点头:“行吧,天也亮了,别让招福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咱们退出去等。”

    入秦:“我看齐府的婚宴也备的差不多了,今日必有异动,看好傻狐狸是要紧事。”

    “嗐,真来邪火了!”尧岭同他纵身跃上房顶,二人以一种极其同步默契的姿势坐上房檐:“我方才用无遁算了一卦,这齐家两兄弟简直是路人皆知的失心疯!他们嘴上说什么让招福选一个成婚,实际根本就是他妈的胡扯!要是招福真嫁进去,必然是要拿来被他们二人分享的!”

    “骂什么?”入秦闲散道:“走之前把他们齐齐阉了就是,搞强娶这种事儿还搞到我们日月陉头上来了。”

    尧岭被自己的口水呛个正着,顿时大惊:“阉了倒也不至于,他们俩对招福还行,不过杀了那么多人,咱们也是该把他们解决掉。”

    伴随几声宅子之外的鸡鸣,一轮阳光温和的旭日挂上天际,给齐府披上了张橘红的温纱。尧岭紧紧盯着耳房外的护卫,而入秦则奇形怪状地靠在烟囱上打盹,眼神时不时往主屋的方向扫扫,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开门。”

    宝来从思古园外捧着花钿靠近,驻足在耳房门外,向守夜的护卫吩咐道:“稍后拾翠会和巧韵一起取婚服,你们记得放行。”

    说罢,他凑近其中一个护卫耳边说着些小话,尧岭灵巧地颤了颤耳尖,正清晰听宝来强调:“嫁衣送进之后,自会有人将阿宓带走,你们用这迷香将赵二公子放倒,悄无声息打死。”

    护卫貌似是为齐府干惯了此类脏事的,听他云淡风轻那么一说,便也波澜不惊一应,专门确认道:“尸体还送回主屋里吗?”

    宝来点头:“老规矩,送到主屋偏门,大公子自有安排。”

    杀人越货不急着撇清干系,反倒把人证物证都往自己家主屋里引,可谓是好生没有道理。

    不过,为他们亲手代做这些破事的家丁虽说始终不大明白究竟为何,但向来不会多问,更不会傻到想要探查齐梧和齐骁的秘密。起码每回进主屋时,入眼都是一派的整洁讲究、毫无破绽,想来两位公子自有妙计,便也渐渐不甚操心这些东西了。

    然而此次,府上忽然多出两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百变小神官来,旁人不知,他们俩可不会秉着什么得过且过的态度听之任之——

    齐梧把处理过的尸体都堆在密室,能取出备用的脏器就留着装罐,用不上的就找点化尸水和水蛭浆毁掉冲掉,简单粗暴,并非什么难如登天的活计。

    虽不满意赵容疾这个便宜女婿,但也远不至于要见他去死这么严重入秦努了努嘴,冲尧岭调侃道:“下手干净利落,还真是一点活着的机会也不给赵容疾留。”

    尧岭:“我本以为他会把赵容疾留到拜堂那一步呢,按照齐梧那个心性,必得让情敌亲眼看到自己赢了才行。”

    “你还挺了解他。”

    “说的好像我愿意了解他似的!天眼一开,什么有的没的一股脑全知道了,尽管我对他俩没有任何兴趣。”

    仅说话间的功夫,拾翠已然带着两个丫鬟进园,捧来了全套的钗钿礼服。层层叠叠摞在玉盘之上的还有耳环、步摇、腰带和零碎金饰。

    她们轻轻推开耳房的门,一齐走了进去,尧岭入秦开着天眼往里瞧,见季宓宁迷迷瞪瞪从榻内探出脑袋,被两个随行的婆子强行从榻内拽出,摁到了小桌旁洗漱打扮。

    赵容疾身子尚缺血虚弱,虽挡得住那两个婆子对季宓宁动粗,但赤手空拳到底不能硬拼,见拾翠站在不远处垂头挂着青绿色的华丽襦裙婚服,他上前将季宓宁护在怀中,直言问那婆子道:

    “你们要做什么?”

    “两位公子的命令,今日风风光光地迎夫人进门。”稍壮些的婆子一手紧摁着季宓宁的肩膀,不顾她的挣扎反对,直视赵容疾道:“容疾公子那边稍坐,园内自会有人引您到正厅去喝喜酒。”

    她一语毕,另个作伴的婆子立即挥手示意门外的壮汉进来收拾,尧岭拔出腰间银刺便要甩出制止,可身边的入秦却伸出两指,将那根飞针凭空拈回手心,饶有兴趣道:“先别急着出手,再看看。”

    “你没看招福被她们欺负成什么样吗?!”尧岭怒道:“我非把那婆子的手击碎不可!”

    “神君说什么你都当耳旁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插手傻狐狸的事,我们如今已是屡屡犯禁,不如索性沉下性子看看,她自己会怎么解决。”入秦道:“她得自己在人世间走一遭,不论雷霆还是雨露,都得自己扛一扛。”

    尧岭内心十分不同意他的观点,却懒得多做反抗,想起先前那些关于霍鬼的事情就烦,如今注意力都急着落在千钧一发的耳房风波之内,打些嘴上官司最是无用无趣,干脆闭嘴回神,重新望向了屋内。

    桌前的季宓宁紧紧抱住赵容疾的腰,死活都不愿松开,那婆子将她的头发向后拉扯,她却也死活不要戴上那只曲金蝴蝶步摇,原本用来绾定团髻的长针也被她胡乱砸到了地上。

    拾翠见那婆子太过野蛮,立即上前制止道:“不可对夫人无礼!留意我将你告到大公子那儿去!”

    “夫人若无规矩,老婆子我也须得教训来的,看来姑娘不知我们这些老媪的手段,更不懂公子们为何要派我们这些人来!”

    季宓宁被她和赵容疾拉扯地昏昏沉沉,抬手对着教化婆子就是一拳,大声抗议道:

    “我不成亲!我不要嫁给齐梧和齐骁!”

    看出拾翠动摇的立场,门外涌进的四位家丁先毫不费力地将她掳了出去,又上手去夺赵容疾的手臂。

    他们虽人多了些,可赵容疾终究也不是吃素的绵羊,三两下将最先上来的几个家丁撂翻,也顾不得胸前翻涌的阵阵血腥气,单手抱起季宓宁便夺门而出。

    可事情自然不会如此简单,过了虎穴还有深潭,只耳房外这一队壮汉,便成为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蜀道。

    赵容疾虽没有武器,更是受到蛊毒所煞,却铁了心要将季宓宁囫囵完好地带出齐府,他横臂挡在身前,毫不畏惧道:“若你们今日非将阿宓留下,那便先过了我这关。”

    季宓宁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听见赵容疾胸腔内传来一阵阵杂音,明显是有血气郁结,且他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就算昨夜已毁了蛊枕,人的身体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常。

    她见为首的打手举刀向赵容疾挥来,想也没想便冲到他身前,预备为他挡下这一劫。

    ——瞬间,温热的血液如泼如洒般溅到了季宓宁脸上,就连赵容疾也不曾幸免,她身子一软倒向后面,直直靠进了他怀里。

    那打手持刀的一条手臂竟被生生炸裂了开来!

    他肩膀残存的连接处,仿佛被谁用手撕裂开那般,留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碗大刀口。季宓宁被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尚且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忽然踉跄着扑过去夺过他腰间的匕首,顾不得对方倒地惨叫昏厥,便将那尖利的匕首抵在了自己颈间,小跑着远离了赵容疾几步。

    来不及多想究竟何物导致打手的胳膊炸碎,她眼神直直望着地上血呼啦茬的碎片,失神般指着满院子的人道:“你们敢伤害赵容疾一下,我就把自己捅死,谁都别想带走我!”

    看到赵容疾憔悴的模样,季宓宁明白他根本顶不过几个回合,或许凭齐府这些经验丰富的打手家丁的本事,哪怕一拳,赵容疾都会受到可怕的重创,轻则掉落几颗牙齿,重则昏睡不醒,这些都不是季宓宁想要看到的景象。

    不论情况多么糟糕,形势如何处于下风,她都要保证赵容疾清醒且直立,这样才能有机会逃出齐府,保住性命。

    “夫人!”巧韵急得大哭道:“夫人别伤了自己!我们这就去寻大公子和二公子来!”

    “不许叫我夫人!”

    季宓宁手中的刀尖激动地后移了半寸,一道鲜红的血液顿时顺着耳后流下,惊的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都清楚齐梧的好手段,若今日季宓宁真自戕在思古园内,众人全都跑不脱干系,于是统统态度放软丢掉刀剑,就连那教养婆子看到出了人命,都罕见地软了语调,轻声哄骗道:“好夫人,放这公子走又非难事,你跟我们进去净身打扮,他们自会好生送容疾公子出去的!”

    “少废话。”季宓宁指着正门的位置:“我要亲眼看他出去。”

    说罢,她便率先挪步朝着思古园大门处走去,双手紧握着匕首,狠狠冲那群打手道:“跟我走,不许碰他,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大家都别活!”

    “”

    打手们终归是得了指令来的,见一向硬骨头的教养婆婆都甩下眼色跟了上去,他们也收刀簇拥着赵容疾走向了思古园门口。而赵容疾自始至终都只是一言不发,眼神发红地紧盯着季宓宁手中的刀尖和颈间血,一眨不眨地深深望向着她紧绷、警惕的背影。

    “移开木闩。”季宓宁指着齐府大门道:“让他出去!”

    没有人动。

    季宓宁又命令道:“快点放他出去!”

    到底是齐梧给了下死手的指示,宝来已经去了主屋寻人,这些丫鬟家丁无法擅自做主,更不会将赵容疾平白放走。

    季宓宁踉跄着靠在墙上抓紧匕首,听赵容疾以一种沙哑到骇人的嗓音开口唤道:“阿宓。”

    她一愣,呆呆傻傻地“嗯”了一声作为应答,赵容疾随即不容置疑道:“把匕首放下。”

    “我不要!”季宓宁哭道:“我要你快点走!你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你还在这里,要我独自到哪里去?”

    她立即反驳道:“你去你可以去找玄使!把蔡公子和冯小姐一起带走!你要先出去,这样才能”

    “才能什么?”

    ——齐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数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正门靠近,季宓宁如惊弓之鸟般缩起身体做出防卫,眼含泪水望向赶来的齐梧齐骁,再次不容置疑地指着被打手包围的赵容疾道:“二公子,你们把他放走,我愿意成亲!”

    “是吗?”齐梧轻笑道:“阿宓,你如何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季宓宁随即承诺道:“不论你们是想一个人娶我还是两个人娶我,我都愿意,都答应,只要你们让他走出齐府,我就应下今日成亲。”

    她颈间的鲜血流得厉害,季宓宁哭得梨花带雨不可收拾,身上也只单薄穿着件婚服的正红内衬,摇摇晃晃靠在府门上同他们对峙。

    齐骁自是心疼她的模样,也不愿让她的血再那么白白流下去,示意打手将挣扎上前的赵容疾狠狠压在地上塞住嘴,通情达理地劝慰道:“阿宓,你若伤害了自己,赵公子便更走不出齐府的大门了,不是吗?”

    季宓宁眼神紧盯着想要上前靠近、却被几人用膝盖顶在地上的赵容疾,珍珠似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坚定回答道:“可如果我死了,齐梧也就白做了这一切,所以我知道你们不会想要用我的命来换赵容疾的。”

    齐梧面上依然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自季宓宁回到齐府只有短短两天一夜,他的气色便忽然同先前有了云泥之别。季宓宁见他们果然犹豫,便立刻乘胜追击道:“你们把赵容疾放走,我们今日黄昏便会拜堂,他什么也阻止不了!你们大可以放心!”

    “”

    沉默中,齐梧心下不解地扫向了季宓宁的身体,他昨夜明明已经下了无解的情蛊,季宓宁如今并不该是如此反应,更不会依然护着爱着那个该死的赵容疾。

    他冷静片刻,暗下眼神道:“好,阿宓,你把刀放下,我放赵容疾走。”

    “真的?”

    “真的。”齐梧点头:“如你所愿,你大可亲眼看着他出去。”

    季宓宁眼见着赵容疾挣脱束缚,被两个打手直接提起推搡至门前。她正要上前取掉对方口中的布团,不远处的教养婆子们便一拥而上想要夺她的刀,所幸季宓宁神经紧绷抓得极紧,并没让他们得逞,而赵容疾则死死挣扎着要带她一起走,口中不停发出着模糊的呜咽,被家丁一把推出了门外。

    她冲着火速闭起的门缝大喊道:“赵容疾!回临神!回临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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