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病来如山倒
第99章
日头正盛，万仪宫的琉璃瓦角高高翘起，日光投射在上面，优美的如同展翅欲飞的凤凰，而这檐角下，宫殿里，是喜气洋洋忙碌着的众人。
宫女们有条不紊地呈列着各种样式的大红色婚服、凤冠以及手持罗扇等等物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沐春风般的喜悦——
喜悦于自家郡主殿下即将成婚，更喜悦于自家郡主是何等受皇后娘娘喜爱，连这婚礼都是按公主规格所大办的。
可能唯一没那么开心的便是当事人卫姮本人了。
她心不在焉地一一看过那些做工华丽繁复的婚服，每一件都是那样的漂亮，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是因为婚事，而是因为她太久没有收到卫瑄的信件了。
如今已有半个月过去，他也该从凤阳回来了，可是却迟迟没有消息，这不禁让卫姮有些担忧。
她伸出素白的手去抚摸那婚服的料子，正当这时，锦书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殿内，
“郡主，出事了……”
卫姮心下一震，看着脸色苍白的锦书，她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据探子来报，太子殿下他返京途中，遭人暗算，于襄山失踪了，下落不明……”
“什么？！下落不明？！”
卫姮心脏一阵抽痛，手中的婚服已经被她抓出了褶皱，不成样子。
她眼前忽而看不清楚这一切了，红的婚服，面带泪痕的锦书，堆金砌玉的万仪宫都逐渐扭曲成了一片黑暗。
“郡主，郡主，您别太伤心，太子殿下他只是下落不明……”
卫姮最后看到的是锦书和满宫侍女们慌乱又担忧的面容残影。
她不仅伤心过度，还直接病倒了。
躺在万仪宫的寝殿里，每天都有太医来为她把脉，又开一些又苦又难喝的药，临了还要说一句“此乃心结，痊愈还需郡主自己”。
卫姮听多了只觉得心烦，既然药食无医就说清楚，搞这些有什么用？说到底就是让她自己想开点，这事是说想开就能想开点么？
上至皇后皇帝，下至到宫里所有人，对于卫瑄的事都是悲痛欲绝，可是没有一个人像卫姮这样直接一病不起。
在他人看来，太子殿下又不是死了，只是下落不明，还有很大可能是可以平安归来的，但是卫姮不一样，她和别人不一样。
自从她开始做那些匪夷所思的梦，自从她能窥见到别人的命运时，她就注定了要比旁人承受更多的，对未来的恐惧和担忧。
卫姮从太子失踪这件事上窥得的，还有悲剧的逐渐靠近。
她记得那个梦，卫瑄被一群人追杀，最后惦念着的还是她。
所以这是命运提前上演了么？
卫姮自认为做了很多的事去阻止，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蜉蝣，不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命运。
就像是关于卫嫣的婚事，她做了很多去破坏这桩婚事，其实也是在求证，她到丢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这一切。
可是忙活了半年，现状依旧是，卫嫣即将嫁给沈湛。
卫姮不知道沈湛的承诺可不可信，可是除了赌一把，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她害怕自己根本是无法改变命运的，卫姮病倒，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忧虑太子，更是沉浸在了一种觉得自己无能无用和对未来的恐惧之中。
没人能让她去诉说，也就没人懂她的绝望。
月色如水，流淌进万仪宫，卫姮躺在寝殿的床上，静静盯着帷帐上的绣花发呆，鲛纱上绣着错金镂银的玉兰花，风气纱动，如梦似幻一般的飘逸美好。
忽而她听到床边有些轻微的动静，偏头一看，便瞧见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青年正十分随意地坐在床边。
月色给他戴着面具的容貌增添了一分诡谲的神秘，勾勒出落拓的下颌线条。
是桑榆。
卫姮心里却是是有点惊讶的，毕竟两人上次见面已经是一个月之前了，她没想到他会来。
“桑榆你怎么来了…”
她嗓音有些哑，听着也是极为虚弱。
桑榆看着床榻之上的少女，青丝如瀑洋洋洒洒落在枕下，越发衬的那张清丽漂亮的脸蛋出奇的白，可以说是苍白了，像尊马上要破碎掉 的瓷娃娃。
嘴唇也是没什么血色，整个人是憔悴了许多，但仍旧是美的，美的支离破碎让人心疼。
桑榆皱紧了眉头，他看向卫姮床头边放着的那碗黑梭梭的汤药，看来是又没喝药。
他甚至怀疑小郡主是不是要被她自己给养死了。
“殿下的侍女看来对郡主照顾不周，这样久了病都没好。”
卫姮听出他语气里淡淡的担忧，知道他这是意有所指说自己没喝药。
“是我不想喝，不怪她们，喝了也没什么用，而且还苦。”
卫姮垂下眼睫，听着还怪委屈可怜的。
桑榆看她这幅模样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又不是真的…郡主何必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有朝一日太子殿下见了，岂不是会心疼。”
这是他琢磨了半天才想到的安慰人的话术。
卫姮淡淡摇头，“你不懂。”
桑榆:……
沉默良久，他也实在看不下去卫姮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了。
“是，属下也许不懂，可郡主难道就打断一直在这病榻之上，任由高邑王得意？”
果不其然，听到此话的卫姮眸色微变，她心中一紧，难道在她病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朝堂上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看见卫姮打起了些精神，桑榆心里算是宽慰了些，
“太子生死不明，朝堂势力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洗牌，如今高邑王的势力已是不容小觑。”
桑榆紧紧盯着卫姮的脸，果然，他瞧见，她慌了。
卫姮心乱如麻，这确实是她能预料到的结果，不过得到证实后她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心凉。
“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卫姮苦笑着轻声道，想到近日的一切，越发觉得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即使她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最终的结果却并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