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只要你原谅
金桂飘香，月满悬天，夜风拂入屋中，吹起卫姮鬓边的流苏发钗沙沙作响。
如玉竹般纤细莹润的手捏了那酒盏，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震荡着透亮的酒水微微晃动。
卫姮微微挑眉，看向沈湛，他俊秀白皙的脸上写满了忐忑，似乎生怕她说出“不喜欢”三个字。
她装做十分可惜地模样无奈笑了笑，
“自然是十分喜欢的，只是…”
卫姮欲言又止，拿起了那酒盏轻抿了一口清甜可口的荔枝酒。
沈湛的心情简直犹如一般，大起大落，听了她前半句话而扬起的笑容戛然而止。
“只是什么？…”
卫姮一脸疑惑地反问他道:
“只是什么，沈公子难道不清楚么？云锦这等稀有贵重的缎料，只有江南可产，若我穿了这衣服出门，恐怕想都不用想，旁人便知晓是你送的。”
闻此言，沈湛刚想开口问这有何不妥，但是卫姮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沈湛，卫嫣的未婚夫，我，那更不必说，若是你送我这等贵重东西的消息传出去，有了什么不好的谣言…”
卫姮瞟了一眼沈湛，“所以，这衣服，我可不敢穿。”
“可是阿姮，你今天还是选择来见我了，不是么？”
沈湛紧紧盯着卫姮的脸，试图从她风轻云淡的表情中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知道的，是我对不起你，和卫嫣的婚事也并非我所愿，而是…”
说到这里，沈湛的面色变得痛苦纠结，沉沉吐出口气后，他继续解释道：
“而是那天，高邑王殿下威胁我，说，只要我答应和卫嫣的婚事，就会放你离开，高邑王的手段人尽皆知，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他的折磨！”
卫姮颇有些意外，真的是这样么？
她迎上沈湛的视线，情真意切不似做假。
看着架势，沈湛似乎并不知道卫珣对她的情感早已超出界限。
卫姮饮尽了那盏荔枝酒。
“可是，你知道的，我讨厌卫嫣，甚至可以说是，恨。”
沈湛难过又不忍，“我只是想让你能平安回宫。”
卫姮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怎样，毕竟他似乎也是一片真心。
倒是卫珣，竟如此利用她，这一招确实是一石二鸟。
“阿姮，你能原谅我么，你知道的，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沈湛可怜兮兮地看着卫姮，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手。
夜风抚入屋中，繁美的帷幔轻扬珠帘脆响，辉煌的莲灯透着薄绯的明光，郁郁暧昧。
卫姮没有阻止他。
“你会娶卫嫣么？”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下一秒，她听到一个坚定的声音。
“不会。”
“可是，皇上和宸妃，甚至是卫珣……”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原谅我，阿姮，真的。”
卫姮感觉沈湛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这样就能让她感受到一片真心炙热。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眉如远山，眸若星河，落拓挺立的骨相和少年气的生机勃勃，此时都拢上了一层忧伤低落的情绪。
像是即将被主人所抛弃的猫儿，正在依依不舍地哭着寻求原谅和心软。
卫姮缓缓伸出另一只另一只手抚上他鼻梁上的那点清浅小痣。
她眸光里闪烁了一些犹豫和不知名的意味，
“那天，摇光池……”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那天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违心的，对么？”
卫姮:
沈湛见她不说话，继续自顾自地推测，
“其实你不是想说那些话的，你跟谢长赋…那天，你只是想让我吃醋，对不对阿姮？”
卫姮都没想到，原来沈湛是这么懂的自我攻略的么？
他自己都给她找好理由了，卫姮还能说什么？
于是卫姮在沈湛期冀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沈湛现在的心情不亚于第一次卫姮主动吻他的那夜，不过他还是想要再次确认一遍。
“阿姮，那天在雨花楼，你说你喜欢我，还算数的，对吗？”
他 的声音都带了颤意。
“只要你说你还是喜欢我的，还是爱我的，那我宁死不会娶卫嫣。”
卫姮垂下眼眸，要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她也曾对沈湛心动过，可说到底，那也只是曾经。
四个月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就比如，她的心意。
沈湛想要她的爱，这好说啊，在宫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看惯了帝王家的人情冷暖，卫姮深知，男人需要的，不是真正的爱，
而是表演爱。
想到这里，卫姮一定打定了主意。
她缓缓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向沈湛，
“喜欢，我还喜欢你。”
……
沈湛抚上她洁白如玉的侧脸，靠近了她，最是亲密无间地吻上她的唇，缠绕，炙热。
失而复得般的喜悦在沈湛的胸腔中充斥，填满。
遇见卫姮，尚是沈湛情窦初开之时，有着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背后的诡谲云涌，就被她引诱得步步深入，流连其中。
稍不留神，就已被她的一蹙一颦霸占心思意念。
一个绵长深沉的吻来倾诉着这些天他内心的煎熬和痛苦，也是对她刻骨铭心的爱和思念。
熟悉的浅淡竹香侵略性地扑面而来，卫姮闭上眼，藕臂缓缓攀上了沈湛的肩头，主动去配着合着他。
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又搞定一个，沈湛，还是很好骗的。
浓情蜜意，两人和好，可是沈湛现在不会知道，失而复得的一切，都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装潢精致的厢房内，袅袅熏香笼起薄薄青雾，郁郁的光火静谧，屏风上投下的两道影子，无离亲密，相依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