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东宫
许是因为那日雪天里受了凉，又受了惊吓和刺激，卫姮生了场大病，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用在跟卫瑄说的那两句话上了。
饶是满宫室的侍女事无巨细的照料，也过了半月有余，卫姮的身体才渐渐恢复。
皇帝和皇后也是相当担心她，名贵补品药膳哗哗地往万仪宫送，卫姮看着架势都有些无奈，搞得好像她命不久矣似的。
一整个冬月便在卫姮的忧思和病榻之间流逝而去。
卫姮算过了日子，从边疆到卫都大概是有半个月的路程，想来舅父也即将要赶到京中了，她怎么也得赶在事态严峻之间做好些准备。
殿中的银丝火炭地龙烧的正旺，雪球舔舐着自己的长毛在一旁玩耍打滚，卫姮就坐在不远处的矮桌前，捧了杯刚烹好的蜂蜜牛乳茶，看着这一室温馨。
“锦书，高邑王他在宫外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卫姮垂眸摆玩着桌上的陶瓷鱼儿茶宠，有些心不在焉。
这些日子里卫珣也以探望卫嫣的名头入过两次宫，自然也来万仪宫看过她不过卫姮都让锦书把他赶回去了。
看见他就恶心。
“回公主，高邑王最近经常出入雨花楼，有时还能看到同薛世子一起，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事。”
锦书轻声汇报了消息，瞧着卫姮手中的茶见了底，于是又呈上一杯。
卫姮闻言有些吃惊，雨花楼名字风雅好听，平民百姓只知是达官贵人听曲儿评弹的酒楼，却不知那雨花楼更是分明是寻欢作乐的风花雪月之地。
她心里顿时对卫珣和薛翼都生出唾弃嫌恶之感。
两弯秀眉轻皱，她心里已经有了思量，接过了那牛乳茶拿银匙轻轻搅动着。
“卫嫣呢？还在闹着退婚吗？”
“说来奇怪，四公主前几日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也不哭不闹了，竟是妥协了那桩婚事，十分的乖巧，皇上如今很高兴呢。”
锦书话语里是掩盖不了的惊奇疑惑。
“竟是这样么…”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卫姮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卫嫣变聪明了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抬头望向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遮掩了肮脏的泥土，也为脚下的路铺上一层迷茫无期的厚纱。
“去趟东宫。”
————
锦书给卫姮披了件狐皮大麾，撑了伞迎着大雪来到了东宫。
只可惜她们来得不巧，卫瑄有事出宫约莫还得有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卫姮只好在东宫里等着他回来。
东宫上下无人不知晓太子殿下最为疼爱他的妹妹，也就是卫姮，于是态度都是分外恭敬。
而卫瑄也曾经说过灵嘉郡主在东宫可随意走动不受限制，所以当卫姮提出想去卫瑄的书房时，下人也并未加阻拦。
书房摆布极为规整简洁，檀木书架上满满当当放着书籍史册，一旁的宽阔沉香木桌案上一摞奏折齐整整的放着，一室静谧书香，可见其主人一丝不苟，沉稳喜静的性格。
卫姮屏退了其余人等独自在书房内，下人们便也就听从退下，毕竟是自家殿下的亲妹妹，没什么不放心的。
现在书房里就剩了卫姮一个人，她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坐到了卫瑄平时处理政务坐的那把宽阔交椅上，好奇地打量着桌案上的一切。
她想从这桌上的那些奏折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舅父的消息。
只可惜翻来翻去看着，里面写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什么兵部侍郎职位空缺求太子推荐人选，御史大夫行为有失德不配位云云，看得卫姮头晕脑胀的。
卫姮轻叹一口气，将所有的奏折整理恢复为原本的模样。
想来平顺侯一事定然事关重大，哥哥也不会把重要的奏折这样明晃晃摆在桌面上。
卫姮莹润纤指轻扣着桌面，暗自思量着，忽然她看到了一旁书架最底层的那册书籍，被压在所有书的最下面，而且还有一束流苏书签垂在一旁，跟别的书都不一样。
卫姮顿时眼前一亮，这书册放的这样隐蔽，十有八九就是它！
于是她起身去书架前费了好大的劲抽出了这册书。
之间这书封面那叫一个花花绿绿…上面还写着五个大字:卫姮喃喃念出了这几个字，听这名字便知这绝对不是她要找的东西。
哥哥最善丹青，这估计是他画的一些山水画吧，卫姮心里猜测。
本着欣赏哥哥画作的想法，卫姮翻开了那画册。
而在看清楚图画的内容后卫姮差点没被吓得手一抖把那书扔出去!
这哪是什么山水画，分明是…
卫姮震惊美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清心寡欲的哥哥书房里竟然会有……
她脸上迅速漫上一层红霞，明知自己不该继续再看，可是手和眼睛仿佛不听使唤一般…
没有人教过卫姮这些，她虽然羞耻但也是心有好奇。
……
她感觉自己脑袋上似乎冒起了热气…就像刚蒸好的小糕点那样，整个熟的透透的。
她正沉浸在自己杂七杂八的念头里，殊不知此时书房的门已经被某人推开——
“灵儿，找哥哥有什么事，——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卫瑄本是柔和宠溺的语气骤然变得惊慌，因为他看到卫姮似乎在拿着那本画册在“仔细观看”。
他略显急切地快步走向了卫姮，腰间的玉组碰撞中发出洋洋盈耳的叮当声，那张永远温润清冷的脸上隐隐有破裂的迹象。
卫姮完全没料想到卫瑄居然会提前回来，听到卫瑄熟悉的声音时卫姮大脑轰然一声鸣响。
完了。
她尴尬紧张地甚至忘了把那画册好歹藏上一藏，大脑一片空白，楞楞地看着卫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