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罗场三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
宸妃的生辰宴设在宫外第一大行宫清漪园。
清漪园与西山群峰山水相接，古柏苍松苍翠繁茂，楼廊馆阁星罗棋布。
寒凉的澄明湖蓝绿清澈，天空凝结着淡淡的云烟，暮霭中呈现一片淡淡的紫。
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掩映在群峰古树其中，别有一番静谧韵味。
而今天这份静谧却被打破，宸妃生辰宴，皇帝宴请了正二品以上的官员携妻子儿女入园贺寿，足足有七十人有余。
连皇后的生辰都从未如此兴师动众，声势浩大，可见宸妃的盛宠无衰。
装潢精致秀雅的寄澜亭内，几个人相对而坐闲聊着什么，湖风微微，好不惬意。
可几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好像没那么，惬意。
卫姮低头逗弄着怀中的雪球，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本来她跟皇兄在清漪园里观楼赏景的挺开心，无奈先后遇见了沈湛和谢长赋。
卫瑄倒是高兴了，说什么也要让两人坐下来认识认识。
沈湛和谢长赋都跟卫瑄交好，他当然希望自己阵营里这一文一武两个人才也能成为挚友。
殊不知两人不久之前已经交过锋，在卫瑄面前却又不约而同地装着第一次见面。
更可怕的是，卫姮也在现场。
“早就听闻谢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京中盛赞一般仪表堂堂，怪不得京中无数贵女都想嫁入谢府。”
沈湛桃花眼带着笑意，一番话看似恭维，实则贬低，对于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而言，哪有夸赞人家容貌的？
这不是讽刺人家是绣花枕头吗。
谢长赋当即便明白了沈湛是故意的，那天夜里被他里里外外讽刺了个遍，这会儿正想着报复回去呢。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沈湛，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也敢跟他斗？不自量力。
“沈公子谬言，年纪轻轻就才学了得，而且不好美色，德才兼备，更是让在下佩服。”
碍于卫瑄在场，谢长赋不好闹的太难看，只能反唇相讥，表示唾弃沈湛私会卫姮的行为，这是德行有损。
默默当鹌鹑的卫姮听完这话眉心一跳，怎么总感觉连带着把她也骂了……
沈湛自然也是听出来了，长眉微挑，露出一个笑容，“谢将军何必自谦，您也是，不好美色，德才兼备。”
……
全场四个人，只有卫瑄不明白什么意思，明明大家说话都很客气和谐，怎么气氛就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认为是沈湛和谢长赋还不熟，有些拘谨。
“大家不必拘礼，这是孤珍藏的龙眠春翠，可品尝一二。”
一旁的宫女十分有眼力见儿地依次斟茶。
卫姮平常不爱喝茶的，但也知道龙眠春翠乃是不可多得的名茶，此时也起了兴致想要尝尝，于是她把怀里的雪球抱到了一旁的石凳上，伸手去捧那茶盏。
谁料一向乖巧温顺的雪球欢快轻巧地跳进了一旁沈湛的怀里，甚至还十分友好地喵喵叫着。
而沈湛竟无半分慌乱，好像预料到了雪球会扑向他一般十分自然地逗弄着雪球，竟是相当和谐。
卫姮惊诧地看着面前这一幕，该不会……
她求证地看向卫瑄，只见卫瑄轻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原来雪球是沈湛送给她的，还以为是谢长赋呢。
她偷瞄了一眼谢长赋，不料谢长赋也正看着她，目光里有种幽怨的感觉，仿佛是在责问，你的猫为什么跟沈湛这么亲近？
卫姮默默收回了目光，早知道不偷看了。
“雪球都胖了不少，想来郡主很喜欢它，才将它养的这么好。”
沈湛抚顺雪球洁白柔顺的长毛，含笑看向卫姮。
“还是要多谢沈公子将雪球送予本宫。”
卫姮手痒地摸了摸雪球的脑袋，惹得它舒服地喵了一声，可爱极了。
“郡主喜欢就好，因身份有碍我只得脱求太子殿下转送，在此也谢过太子殿下。”
沈湛一席话更是在说给谢长赋听，果不其然谢长赋弄清楚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后，脸瞬间就黑了一个度。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来，喝茶。”
沈湛和卫瑄聊的不亦乐乎，倒是显得冷落了谢长赋一般。
“谢将军可要抱一抱雪球。”沈湛破天荒地冲着谢长赋问道，伸手要把雪球递给他。
谢长赋长眉轻皱，满脸抗拒，这小家伙是沈湛送给阿姮的，他才不想碰。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雪球噌一下子跳到了台面上，灵巧跳了几下就又钻进了卫姮的怀里。
只不过它偏偏碰倒了谢长赋的茶盏。
略带苦味的茶香弥漫四周，卫姮赶紧叫了宫女来收拾茶盏残骸，又给谢长赋添上一杯新的。
谢长赋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已经从心里开始厌恶这个小东西，看着它跳来跳去的就心烦，偏偏卫姮还挺喜欢它。
看着卫姮抚慰般的摸着雪球的发顶，谢长赋下意识地冷哼一声。
“谢将军可是不喜欢雪球？它也不是故意的罢了，何必跟一只猫计较，郡主你说是不是。”
沈湛振振有词，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柄十八骨乌木泥金折扇也随着他的话一晃一晃的。
这话确实没错，卫姮不自觉点了点头。
谢长赋此时是百口莫辩，沈湛这小子歪曲事实啊，他何时说过要跟这猫计较了？
关键是卫姮居然还附和他。
他看着两人冷笑一声，索性不再多言，不紧不慢喝了口茶。
“色泽翠绿，形似兰花，汤翠绿明亮，香气持久，味醇厚而回甘，真是好茶，也就只能在太子殿下这里品尝到了。”
“好茶”这两个字简直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还是紧盯着沈湛说的。
沈湛只当没听见，凑近了卫姮跟她一起同雪球玩。
卫瑄静静坐着看了这么久，再迟钝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看看左边和自己妹妹聊的正开心的沈湛，再看看右边满身醋味阴阳怪气的谢长赋，卫瑄摇摇头轻声叹息。
“我怎么看谢将军情绪不太对劲，难不成是因为京中传闻说郡主要与薛世子结亲，这才新生郁闷？”
沈湛忽然开口道，挑衅般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