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往事
孙太后站在一旁，时不时焦急地看看外面，转而又面带地看向顺德帝。
皇后孙氏也跪坐在顺德帝面前，苦口婆心地劝着，“陛下，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顺德帝没有被她们慌张的情绪所感染，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他依旧悠闲地拿着酒壶，斟满一杯酒，仰头喝尽。
满不在乎地说道：“走？走去哪儿？”
孙太后也在一旁焦急地劝道：“皇儿，你别任性，就跟母后走吧！咱们从冷宫离开，母后在那里安排了人接应。”
顺德帝听到孙太后的话，嘴角轻蔑地撇了一撇，“母后和皇后还是自行离开吧！”
孙太后一直注视着顺德帝，他一丝微小的表情都没有逃过孙太后的眼睛。
孙太后看到顺德帝轻蔑地撇嘴，怒意一下子就窜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孙太后语气不善，顺德帝只是平静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又喝着酒。
一旁的孙皇后，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话了，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一会儿看看顺德帝，一会儿看看孙太后。
顺德帝那一眼，把孙太后的怒气平息了些许，孙太后深吸了两口气，“燕王已经进了皇宫，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孙太后越说越激动，顺德帝这时放下酒杯，站起了身。
跪坐在一旁的孙皇后，看到顺德帝和孙太后之间的这阵仗，吓得有点不敢出声。
顺德帝走到孙太后面前，跪下行了一个礼，孙太后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竟然后退了一步。
还不待孙太后问顺德帝这是为什么，顺德帝起身，对孙太后说：“母后请自行离开吧，朕是不会走的。”
孙太后似乎耐心终于耗尽，此时也不顾礼仪，柳眉倒竖，面露凶光。让她那张不符合年龄的美丽的容貌，竟然显得有几分恐怖。
“你到底在闹什么？你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吗？燕王已经攻入皇城，此时再不走，你是想做燕王的刀下亡魂吗？”
“你舅舅和你表兄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你觉得他们攻入皇城，还有我们娘俩什么好？”
顺德帝冷笑一声，“母后劝我离开，真的是为我好吗？”
顺德帝语气也变得重起来，此时也不再自称为“朕”，不再表现得无动于衷。
孙太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竟然是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儿子，亲口说出来的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母后难道不知道吗？”
“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你，因此落下了病根，从此不能再生育。你刚出生的时候，太子之位已定，皇后也生有嫡子。你父皇三天两头的不是在这个昭仪的宫里，就是在那个美人的宫里。我们娘俩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生活有多艰难？如果不是为娘的护着你，你能活到今天？你能登上那至尊之位？”
顺德帝听着孙太后的喋喋不休，这样的话在他记事起已经听了无数遍，初时听到他深能体会到，孙太后一介弱女子在深宫的艰难。并且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让孙太后过上好日子。
但是在他还没有能力让孙太后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孙太后就已经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在那时他心里想着，母后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孙太后登上后位之后，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一切都变了。
从前很喜欢他的太子哥哥，渐渐地跟他疏远了。以前还不懂为什么，但是后面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太子哥哥害怕他会跟他抢太子之位。
然而当时他还不明白。再后来孙太后当了皇后也不开心，依旧时不时满面愁容地对顺德帝说：“太子就是未来的储君，将来是要登上那至尊之位；三皇子又是元后嫡子；你将来可怎么办啊？”
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满面愁容的孙太后，只想着快快长大。
直到后来他发现，他以为柔弱的母后，实际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那年他与三皇兄在御花园碰面，那时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就一起走走散散心。但是，走着走，他感觉到一股推力，就失足跌进了莲池。
他尽力地在水里挣扎求救，听到岸边一阵嘈杂，叫人过来救人。但是他还是在水里挣扎一会儿，直到呛了很多水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孙太后守在他的床榻前，见他醒来赶紧叫来太医，给他把脉诊治，确定他已经无碍之后就起身离开。
之后的时间他一直在卧床养病，等到后面好一点之后，在外面散步，偶然听到假山后面有宫女在说，三皇子残害兄弟，触怒圣上，已经被封王就藩，而且还去了穷乡僻壤，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惊，大楚的皇子要十五岁才会被封王就蕃，三皇兄为什么这么快就去就蕃了？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跟他当初落水有关。他们不会是以为，三皇兄推了他吧？
他赶紧回去，去到孙太后当时所在的凤羽宫，急冲冲地进去。
“母后！三皇兄怎么就蕃去了？说他残害兄弟是什么意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紧盯着孙太后。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孙太后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染着寇丹的手也不由得抖了一下。
孙太后和身边的刘嬷嬷对视了一眼，刘嬷嬷就赶紧带着殿中伺候的宫女离开，并且带上了殿门。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提他做什么？”
“可是当时三皇兄走在我前面，我感觉到有一股推力才掉下去的。”
孙太后重重地放下茶盏，发出沉重的声音。楚熙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仿佛这茶盏不是砸在桌子上，而是砸在他的心里。
孙太后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楚熙感觉到有一股压迫感，向他袭来。
从前对他和颜悦色、总是温柔地对他笑的母后，此刻神情严肃，甚至可以称得上面色有些可怖地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楚熙从来没有见到自己的母后有这样的表情，竟然有些被吓到，不自觉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