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旋
为防妖物去而复返，凌玉霄和英霞一直在潇湘馆守到天亮才离开。幸而昨夜美人骨受了伤，不知窜到哪个角落养伤去了，城中暂未出现新的人员伤亡。
“这家伙今晚不会又来找我们的麻烦吧。”叶言听说妖物没被抓到，忙赶来再三请求，“殿下，英队长，在下这里的兄弟全都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万一那妖物……”
“叶三公子请放心，此妖伏诛之前，每日我都会安排人手在这里守着的。”英霞对此没做多想，只当他担心又会出人命。凌玉霄心里却是门清，叶言多半是怕美人们出事影响了他的生意。
当然，他自己出事也不行，毕竟他才是这里真正的花魁。
“英队长，有劳你再去怡红楼探查一番，本王将四王卿送回宫中再来与你会合。”美人骨昼伏夜出，凌玉霄并不担心这妖物大白天还会出来害人性命，只是她不能就这样把顾明棠扔在青楼不管，只能麻烦英霞先行动身了。
“四殿下说的哪里话。”英霞闻言失笑，朝她抱了抱拳，“这些本就是镇妖司分内之事，四殿下不必如此。”又再三宽慰她先以自己家事为重，方才转身离去。
这些天地气逐渐变得暖热起来，马车内也隐约渗进几分暑气。凌玉霄心里惦记着案子微微出了神，半晌才被顾明棠温婉的声音唤回现实:“殿下昨晚忙了一宿，滴水未进，先喝口茶吧。”
在外不方便使用杯盏，顾明棠递来的是一只装了茶水的葫芦。凌玉霄多年来事必亲躬，即使回京后也多是遣走了下人独处，鲜少被人照顾，如今倒是难得愣了半晌。
“多谢。”凌玉霄面上笑容清浅，像是渺云之后淡薄的日色，稍纵即逝，顷刻间消弭在皑皑冰雪之中。她就着葫芦喝了一口，茶水入口甘甜清爽，带着几分蜜露的香醇馥郁，却并不黏稠挂杯。
“是桂香斋的蜂蜜樱桃露？”凌玉霄仔细品着唇舌间残留的余香，顾明棠略显诧异地微微颔首:“被殿下言中了。”那是京城有名的甜食铺子，平日卖的大多是冰糖葫芦、霜糖板栗、佛手杏仁之类的干果，当然也有糯米糕、芸豆卷、鸳鸯卷等等糕点，只在夏天时才会卖些糖水饮子。他原以为凌玉霄不常吃甜食，没想到对方一口便尝出来了。
“他们家倒是一如往常，这么多年了，味道也不曾改变。”凌玉霄又喝了一口，看向窗外的目光很是复杂，“这样很好。不像某些东西早已物是人非。”
顾明棠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怀念的意味，想来凌玉霄上一回喝到这饮子是在十年之前，不知和她早逝的父君是否有所关联。这种话题他不好贸然接过，恭顺地垂下眼睫:“殿下对桂香斋恋恋不忘，想来也是喜爱甜食？臣侍还记挂着那天早膳的花糕，殿下宫中的厨子真是技艺精湛。”
“花糕？哦……”凌玉霄花了几秒才想起那桌点心，“那是我做的。”虽说宫里人换了一批，入口之物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龙凤花烛夜过后她起得早，便在顾明棠醒来前准备好了早点。
当然有一点凌玉霄略显心虚，那花糕虽的确出自她手，但已经不是当天做的了。不过她保存得很好，只要拿出来稍微热一热，便不损糕点本身的风味。
师父要是知道她把法术浪费在这些事上讲不定会气死，不过凌玉霄自己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殿下……”“嘘。”凌玉霄轻轻用食指点上他娇艳的唇，“明棠你小声些。当时住在山里的时候并没有带下人，师父又不会做饭，我可不想饿死自己。左右我一共也就这么点兴趣，就别再提什么于礼不合了，你若感兴趣，我下回带着你一起。”
“好。”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真正想听的，顾明棠见好就收，“那等回去以后，殿下可得再多同臣侍说说外头的见闻。”
凌玉霄谈及此事时面上隐约的欣喜之色并非作假，于她而言，那段时日确是生命里难得的愉悦时光吧。
“自是可以，不仅如此，等以后……”凌玉霄本想说以后定要带他一起出去看看，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谁都知道她对父君不在的京城没有半分留恋，女帝好不容易才将她召回京城，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她回去的。哪怕她对那个位置并无兴趣，也一样难以逃脱桎梏。
顾明棠看出她的心思，凤眸中波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回宫时将近正午，凌玉霄先将顾明棠送回了眠月轩。本想着随便吃点什么就去怡红楼与英霞会合，墙角处阴影一闪，叶隐身形顿现:“殿下，打扰了。”
“无碍，你有事要报？”昨晚自己和顾明棠夜宿在外，宫里不能没有人镇守，因此凌玉霄没有让叶隐一同跟去。
“是。今早陛下那里传来旨意，说是今天各位殿下都正好有空，因此午间在陛下宫中设了家宴，邀您一起去参加。”叶隐言简意赅，凌玉霄却听得微微蹙眉。
“这是母皇的意思，还是其他几位殿下的意思？”凌玉霄不动声色地看向叶隐，她不太相信这种事会是巧合。
“就属下先前打听到的消息，陛下原本似乎也无此意。”叶隐因为凌玉霄昨夜外出的缘故也得知京城发生了血案，今日旨意传来时他便留了个心眼，“是七殿下今日请安时提起，说您回京之后大家还不曾齐聚一堂，正好借这个机会增进一下皇女们之间的关系。七殿下一向受宠，大殿下和二殿下之前又因夺嫡的事伤了和气，陛下可能也存了缓和几位殿下之间矛盾的心思。”
凌玉霄在心中冷笑，果然是她那个好妹妹。
“殿下若是不愿去的话，属下去想办法帮您推了。”叶隐看出她隐忍的不快，出声询问道。
“不必。”凌玉霄摇摇头，若是在大婚前还能推说自己忙着张罗婚事分身乏术，现下并没有很好的理由抗旨。至于破案之事，女帝原已提及自己只是从中协助，毕竟这仍旧是镇妖司的本职工作。再者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算是想帮忙，也不真急着这么一时半刻。
说穿了这么一顿饭并不能浪费她多少时间，只是她那好妹妹想要恶心她，所以才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最好她因为案件陷入胶着而心情欠佳，以至在家宴上耐不住性子惹得女帝厌烦。
“叶隐，你亲自去和英队长说一声。母皇有命，我不得不从，待我赴宴归来便第一时间去找她。”凌玉霄生怕自己错过案件的情况，叮嘱道，“我到之前，你先帮着英队长打打下手，万一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也别忘了告诉我。”
“是，属下领命。”叶隐听令而去，身形一闪，瞬间消隐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