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天黑得很快，菜肴一道一道被端了上来，丰富十足。
他们坐在竹亭里，亭檐上缠绕着绿植，满天星辰一览无余。
辣红鲜艳的麻婆豆腐、饱满圆润的荠菜饺子、金橙灿烂的酥炸龙虾、外酥里嫩的锅包肉以及姜行那道撒上碎葱花的鱼香肉丝。
林妆戚一边盛着米饭，一边感慨道：“来参加这个节目真是我明智之举，敞开了吃，我经纪人也只能干瞪眼。”
方子轩打趣她：“姐，你这两天上称了没？”
“欸你——，”林妆戚作势要揍小孩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种画面肯定要拍群像镜头，竹亭里只有几位艺人，宋改卿要走但被姜行拦下。还没等他开口，林妆戚道：“改——小宋，你别走啊，又不是一直拍远镜头。”
郭江路也道：“对啊，等会儿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知为何，宋改卿觉得姜行似乎突然有点不高兴，但那情绪稍纵即逝，等她再想探究时，已然了无踪影。
她没立马回复，反而是看着姜行。
然后她就见这人俊眉舒展，眼底蕴开笑意。
“你先坐在那边一会儿，”他道，“很快就好了。”
等远镜头拍好，姜行暂时关了麦，过去叫她。
宋改卿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原地没动，望向竹亭那边，低声道：“你喊一声不就行了，过来干什么？接驾啊？”
姜行却伸出一根食指勾住她的食指：“因为我觉得对不起姐姐，还要让姐姐等。”
宋改卿既好笑又心动，她收紧那根食指，化被动为主动：“怎么不叫小宋了？”
“我白日叫小宋你都不乐意，”姜行深深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鼻翼上那颗小痣若隐若现，“要是在镜头下正大光明地叫你姐姐，怕是你会跟我翻脸。”
宋改卿自我反省了半秒：我有这么凶吗？没有吧，我对他完全没脾气啊。
她只道：“我是为你好。”
姜行敛下长睫，掩去眸中深色。
那你也得问问我需不需要姐姐。
但这话他是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他贪恋与宋改卿所有的温存片刻，像这种明显会引起两人之间矛盾的话，姜行不可能会让她知道。
再抬眼，又是温柔：“姐姐，你白日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宋改卿很快就反应过来姜行是什么意思，她笑：“话是说给你听的，作不作数你说了算。”不等姜行上前，她松开手指，下巴轻抬，指向不远处的人们，“但现在不行，留着吧。”
两人回到竹亭，一副干净的碗筷已经放在了饭桌上。
郭江路道：“小行，你这鱼香肉丝真的做得好吃到惊艳。”
姜行似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就这一道做的可以。”
林妆戚不信：“别整谦虚的那一套，这菜做的那么好吃，你肯定是厨艺精湛。”
“真的，”姜行慢声解释，“家里以前有人喜欢吃这道菜，我就专门学了。”
他顿了顿，又道：“也不知道现在喜不喜欢吃了。”
“有人”本人一晃神，用力过度，筷子所夹的一块锅包肉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地落在姜行的碗中。
姜行举筷夹起，放入嘴中：“谢谢。”
宋改卿面色不改：“客气。”
郭江路赞道：“好功力。”
林妆戚也紧跟着点头：“一看就是练过，准头真好。”
宋改卿四平八稳：“感谢捧场。”
众人大笑。
谈笑间，她碗里突然多了一些鱼香肉丝，一抬眸便对上姜行满含笑意的深眸：“礼尚往来。”
宋改卿一噎。
等她尝过后，姜行低声问：“还喜欢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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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众人回屋里搓起了麻将。宋改卿会玩，但姜行不懂。让节目组拍好了素材后，林妆戚招呼她过去来一把，踢走了菜鸡苏子轩。
打麻将是以前拉投资时学的本领。跟那群人打麻将赢不得，也不能输得太明显。宋改卿的牌技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接连完了好几把，轮流给麻将桌上的其他三人点了炮。郭江路忍不住赞叹道：“小宋跟你打麻将真的太舒坦了。”
梁善也道：“你这牌技是属于大杀四方的程度啊。”
“欸小宋你酒量怎么样？”林妆戚兴奋道，“我听人说你是海量，真假？”
宋改卿：“还行。”
林妆戚立马发出邀请：“那等有机会咱俩聚一起比试比试，我请你搓大澡。”
郭江路好笑道：“妆戚你这是什么路子？”
“相见恨晚！”林妆戚又感慨又惋惜，“我要是弯的，绝对向她下手。”
郭江路：“欸欸欸，弄得跟个女土匪似的，你明星包袱呢。”
林妆戚：“郭哥，这都最后一期了，你咋还没看出来我没那东西呢？”
宋改卿正看着他们热闹，手机震动了下。
姜行：我突然好不放心姐姐跟她睡一张床。
宋改卿笑：怎么有股酸味？
姜行：因为醋坛子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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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法健身，宋改卿没起早，醒了之后就呆在床上刷了会手机。
大概快七点时，院子里传来方子轩的一阵鬼哭狼嚎，惊得林妆戚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救命啊救命！有蛇！”
宋改卿连忙起来跑到窗户边往外看，一条蛇正缓慢从院口爬过来，而苏子轩则煞白着一张脸站在离蛇几步远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
林妆戚也赶忙下了床，看到这幅画面后吓了一跳。紧跟在宋改卿身后下了楼。
姜行几人也正巧下来，慢她们两秒。
那蛇宋改卿认识，以前在农村时经常能看到，没有毒。
她安慰方子轩两句，在众人惊吓的视线中走过去，干净利索地拿起那条蛇。一手握前，一手握尾，扔出院子。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神色十分淡定，动作格外潇洒。
一回头，便看到身后的人正用又震惊又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除了姜行。
他薄唇紧闭，眉眼低压，像是蓄着一股火。
宋改卿有些怔愣。再次相遇后，她从未见过姜行这副样子。
不等她思索怎么了，其他人立马凑了上来，惊叹道：“你不害怕吗？太帅了吧。你在我这又多了一个迷人的优点。”
说这话的人是林妆戚。
方子轩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长气：“改卿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你是真的勇。”
宋改卿简单解释：“那种蛇叫靛青蛇，对人挺友好的，没毒。”她再将视线掠过去时，姜行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姜行生气了。
这一点是毫无置疑的。
宋改卿想上楼找他，徐楠突然来了电话。
“怎么了？”她出了院子。
徐楠急道：“姐，钟黎又开始自残了。”
听到这个名字，宋改卿顿时心生烦躁，捏了捏鼻梁，声音沉下去：“谁又给他送的东西？”
徐楠：“看了监控，是个新来的工作人员。他不了解情况，送完饭后忘了把筷子拿走。钟黎偷摸地把筷子削成尖，割了手腕”
“抢救过来没？”她问。
“现在人在医院。”
她又想起刚才姜行的模样，脸色随之冷了下去：“看好他，我明天回海城。”
节目今天中午截止，今晚十二点一过，合同上约定的十日期限也到了。
剩下的时间，她不想浪费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回到院子时，他们一行人正要往外走。
梁善解释道：“我们得去大棚里摘水果带到集市上卖，小行在楼上拿东西，你们等会儿一起吧。”
宋改卿想，这个时间刚好可以问问姜行生气的原因。
姜行住的房间门没关，虚掩着。她犹豫半秒，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的人坐在床沿边，垂着眉眼，浑身透着一股半冷漠半颓废的气息，显然不是找东西的模样。
听到动静，姜行眼皮半抬，看清来人后又落了回去。
宋改卿手指微蜷，脚步仅停顿半秒，便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直接拽住姜行的手腕，把人带出房间。
姜行象征性地挣扎两下，就任由她把自己带到一个摄像死角。
宋改卿正要松手，姜行却反手握住她的细腕。
“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她问。
姜行看她：“你这是在在乎我的感受？”他声音极轻，轻到让人不由地觉得像层薄冰，既冰凉又脆弱。
宋改卿没回答，安静与他对视一会儿，踮脚覆唇过去。
两处柔软相碰，姜行把人用力往怀里一拉，搂住宋改卿的细腰。
一吻结束，她淡粉色的唇上水润一片。
脚后跟落地之际，姜行微微垂下头，鼻尖抵住她的额头，不愿分离。
“知道答案了？”宋改卿问。
姜行轻轻“嗯”了声。
“所以为什么生气？”
姜行捏起她的下巴，微微一抬，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他不答反问：“那姐姐为什么要抓那条蛇？”
几乎是立刻，宋改卿就明白过来这人生气的原因。她平静道：“我很确信它没有毒，要不然我不会贸然过去。”
“可凡事都有万一，”姜行说，“万一有毒呢？万一它咬了你呢？”
两人的距离很近，关心、害怕、不满、伤心盘踞在姜行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
心尖一触，鼻腔中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
这一刻，她突然认清自己有多混蛋。
“辜负真心的人吞一千根针。”
那像她这样的人，一千根是最轻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