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有暗香来
远处雪飘落白茫茫一片，近处梅花争艳满山红。阳光洒在梅花上，粉白花瓣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真好看”！
苏雪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景，雪，梅，溪水，阳光，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真得可怕的梦。
“阿雪喜欢便好”。
“很喜欢，谢谢你安阳”。
阿舒从马车里将伞带了出来，交给安阳，安阳打开，给苏雪撑起：“雪下得密了些，还是撑着伞为好”。
雪白茫茫一片，倒是比之前下得大了些，她微微点头：“嗯”。
“阿舒，你跟元空一起，这山中景色宜人，倒也可以好好游赏一番”。
安阳并不想让阿舒跟元空跟着，他有私心，想跟阿雪一起，自然而然也就把这两人支开了。
阿舒眨了眨眼，看了眼自家小姐，苏雪颔首，自是同意的。
得到自家小姐的同意，自然也应了，拉着旁边的元空就往山上走去，懂事的侍女自然是会为自家小姐考虑的。
手持长剑，面无表情的元空就这么跟在阿舒后面，倒是不敢有何怨言。按理来说，已成为习惯，毕竟这十年来就是如此。
山中路不好走，倒好在有一条石子路直通其间。这山景色这么美，也不知是何人的，半山腰还有个亭子，亭子里有石桌，如此之新，应该是今年所建。
“到了”安阳将伞收起，拉着苏雪在石椅上坐下，又将带来的点心摆在石桌上。
“梅花酥，你最喜欢的，尝尝”。
苏雪拿了一块，形状如同盛开的梅花，精致又好看。她轻咬一口，满是酥香，内陷软糯，香甜，入口即化。那种口感和味道，仿佛就是梅花的精髓，让人回味无穷。
她又拿起了一块，给安阳：“你也尝尝，很好吃”。
安阳满脸笑意接过：“谢谢阿雪”。
雪依旧下着，亭子里两人身影有说有笑，欢喜至极。
苏雪不肯放弃这满山梅花，想着在天色晚之前到山顶去瞧瞧。安阳自是了解，也跟着去，山上温度越来越低，但梅花香最是扑鼻。
安阳想着将自己的披风给苏雪，但苏雪觉得这温度还行，用不着，便就拒绝了。
“山上温度低，可不要染了风寒为好”。
“安阳，你既知山上温度低，为何还把披风给我，我染上风寒不要紧，倒是你，身为太子的伴读，若是得了风寒，还不知得耽误多少学业”
“阿雪……”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这也是为你好，这既是我的心意，你便不要推托就是了”。
“我虽为女子，倒也不是风吹就倒，幽闺弱质，你且披好就是”。
安阳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阿雪如今倒成长了不少。
山顶倒是平得很，没有以往瞧见那般陡峭，中间有株极高的梅树，枝干苍劲，似龙蛇盘绕，挺拔如山。寒风中独立，神韵犹存，跟山里的任何一株都不一样。
梅树参天，梅花艳艳，景象绝佳。
树下建有一间木屋子，屋子顶上已被花枝盖过，这小屋有一长梯上去，最高处便是这小屋的核心。门是关着的，想来这小屋的主人不在。
“这荒郊野岭，离城虽不远，但也有几公里，何人会在此处建屋”
“应该是顾府的大人”。
顾府
苏雪慢慢走了上去，到门前，发现牌匾上题有字。
【暗香阁】
“暗香阁，这倒是个好名字”。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入眼的是青白色衣袍的男子，面容冷俊，气质不凡，等看清那脸之后，苏雪前世的记忆扑面而来，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是他。
怎么是他
顾铮原本坐在里边品茶，听到有声便出来看看，没料到是苏雪。
她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血液被抽走一般。
她手紧握，在那人往前走几步之时，下意识往后退。
安阳不理解，明明苏雪是第一次见顾峥，怎么会害怕成这模样虽说顾峥一直是那副面无表情，全世界都欠他一样的死样子，但倒不至于连连后退几步。
顾峥见着，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便连连上前。
苏雪额上冒冷汗，虽然极力掩饰，但衣袖下的手却还是出卖了她。
玉手紧握，眼神极力躲闪。
顾铮的那双眼，实在是恐怖的很。
上一世，他死死的拉着自己那副模样，恐怖得很。
再有，要她时那双眼，当真是疯了的魔鬼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
顾峥说，改天再来折磨她，她信了，只不过，她并不想在这雪宫熬着。她想见安阳，想知道他如今如何可她深知，顾峥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呢？
绝处逢生，换得一线生机，这生机便是她死。
若她死了，安阳便不再有后顾之忧。
若她死了，一切的一切都好了……
她想爹爹了，想爹爹亲手做的梅花酥……
她想阿姐了……
宫门外不知谁人的玉佩掉落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看了眼已经谢透了的梅花，将那支梅木簪子取了出来，握紧，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那年初雪，城外遇刺，被一人救下，这梅木簪子便是那人落下，苏雪见是恩人的东西，也就留了下来。
后来苏寒赶到，将她送回府中，往后几年，苏雪总是叫人打听这梅木簪子，却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苏雪这一生的遗憾便是未能跟你当面致谢，要不是当年您出手相救，苏雪怕是早已没命。
而如今，苏雪别无选择，安阳心系于我，我也对他心生欢喜，可偏偏命运弄人，我与他终究还是生死离别。
愿来世，苏雪有机会向您报恩。
愿来世，我能与安阳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共白首不相离。
她释然一笑，决绝抬手，将那簪子直刺胸前。
棕色的簪子立马被血染红。
温热的鲜血，顺着簪子，在她身上慢慢浸开，像极了梅花盛开时的样子。
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香气将她从上一世的记忆里拉回。
眼见顾峥越来越往前，安阳上前抓过苏雪的手，她手早也布满了冷汗，安阳将手握的更紧了些。
“顾大人”。
顾峥没应，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安阳将苏雪拉到身后，提醒道：“您这样会吓着她的”。
回过头来，低眉间满是温柔，关心问道：“没事吧”
苏雪摇摇头，她就算是被吓得丢了魂也不能将此道出来啊！
顾峥轻扯了下嘴角，依旧没说话，只不过这一声笑倒也让苏雪有几分惧意。
苏雪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但没想到，顾峥头也不回往屋子里走去。
安阳看着苏雪安慰道：“他生得倒是有些摄人，但私底下还是极好的一人，你莫要害怕，有我呢”！
安阳早些跟这位顾大人共事过，倒也对这顾峥有些了解。
他一介书生，靠着自身才华一举夺魁，在朝中亦有自己的作风，皇上信任，百姓爱戴，自是一个好官。
民间的传闻大多都是其心肠歹毒，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在这人心险恶的京中，不苦苦经营，不手段极其残忍些，又怎能立足
但平心而论，顾峥这人看不清道不破，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不小心便万劫不复。
“安阳，梅赏的差不多了，我们今日先到此吧”。
少年瞧见苏雪脸色不大好，连问道：“阿雪，可是身体不大舒服”
“没没，只是觉得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走了这么久，倒也是，是他考虑不周了，阿雪一个闺阁家的小姐，自是娇气了些的。
二人刚想离开，顾峥便从屋子走出，手上拿着一件青色披帛，这料子看着倒是好，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好料子，质地细腻光滑柔软，京城里的富贵人家都爱这。
安阳转过身轻问：“顾大人可还有事无事我便带阿雪回府了”。
顾峥皱眉，语气平淡：“山中温度低，姑娘家身子薄，且带上这披帛挡挡”。
安阳接过，谢过顾峥：“那便多谢顾大人了”。
“无妨”。
安阳将披帛披在苏雪身上，习惯了这山间的凉意，这披帛上身，一股暖意而来，倒有些不习惯了。
不愧是好料子，如此温暖又柔软。
但很快，苏雪便又拿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安阳不解的看着在手中的披帛，顾铮却依旧面无表情。
“谢过大人”，她看了眼顾铮又继续道：“披帛就不用了”。
安阳看了眼顾铮，见他没有拿的意思就放在了门框上，然后同苏雪往回走。
微风拂过，细雪飘落，花随风舞动，在空中盘旋，晕开，悄然而落入地上。
苏雪一手撑着伞，一手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跟在安阳后面。
她时不时回过头来看那暗香阁，倒也不是在看这阁，只不过想看清这顾峥。今日所见跟之前不大一般，语气虽平淡倒也清和，关键是这披帛……
她想知道顾峥这样一人，是如何将这江山化为己有的，她还想知道，他下一步究竟会怎么做自己究竟哪里惹了他，让他这般对自己
即使她偶然间知道顾峥心系自己，但这种喜欢又怎知真假，也不过是见着自己的姿色，沉迷罢了。
这种喜欢，满京城都是……
苏雪想，一切没有答案的问题或许顾峥有……
指是想得入了神，“哎呀”一声，苏雪脚底一滑，好在安阳将她扶着，这倒没摔过去。
顾峥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见安阳已将苏雪手牵着，护着她往山下走去便往屋子中迈去。
苏雪站稳，转过头往那阁看了眼，只看到顾峥的背影以及苏雪不领情的那件披帛。
天色渐晚，零星点点，夜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