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不想做没人爱的孩子”
他那天不过脱口而出，没想到裴闻彻真就记住了，还去调查他的过敏史？！
裴闻彻什么时候这么心细如发了？
沈清辞下意识看向沙发里坐着的男人，对方显然也在等他解释。
解释……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沈清辞战略性轻咳，“解释什么？我这张体检报告单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没有明确指示过敏那件事，他何必要自报家门，徒增麻烦。
裴闻彻眉间闪过不耐，那天是沈清辞随口一说，自己若是太较真的话。
岂不显得在意他？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裴闻彻瞬间将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沈清辞见目的达成，这才将目光细细地落在报告单上，疑惑嘟囔：“原来我没有过敏史啊，那之前我吃过香菇拉肚子又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是搞错了？”
拿着报告单边疑惑出声，不动声色地去试探裴闻彻脸色。
那张脸永远都没有太多表情，但沈清辞却总能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
比如现在。
裴闻彻在疑惑、沉思、矛盾。
客厅宽敞安静，裴闻彻一身西装坐在沙发里，胸前佩戴一丝不苟的领带被他烦躁地扯开，骨子里带着桀骜不驯，隐隐透出孤寂。
他点了一支烟。
这是沈清辞第一次见到他抽烟，烟雾丝丝缕缕地爬上他直挺的鼻梁，模糊了深邃漆黑的瞳孔。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雨夜，裴闻彻疯了般在废墟里寻找自己的尸体，以及那双极具痛苦的眼神……
他一直都好奇屏保、钥匙、以及最后裴闻彻那句‘我后悔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那个沈清辞连带着身份和不堪的记忆埋藏在废墟下，他不想再与从前有任何纠葛。
免得伤心失神。
“你今天去哪了。”
男人低哑平静的嗓音打断了沈清辞的思绪，不等他开口，裴闻彻起身往楼上走去，“十二点是庄园的门禁时间。”
言外之意，以后十二点之前回来。
他对沈清辞去哪并不感兴趣，上次两人因为这事吵起来，这次裴闻彻干脆回房。
沈清辞望着那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想说点什么，最终不再多言。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房间，随着两扇门相继关闭，偌大的庄园陷入沉睡。
————
第二天上午，沈清辞跟新助理交接完工作准备离开。
“沈清辞。”裴闻彻突然从身后叫了他一声。
他转过身，看向坐在办公桌上的男人，“裴董，还有什么事情吗？”
裴闻彻没说话，漆黑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隐匿的神情下带着几分探究。
以及道不明的意味。
“今天去剧组？”
“不是，考完试就走。”沈清辞微微颔首。
两人相处近半个月，突然这样分别，他心里竟然还有几分不自在。
于是补充道：“我只是配角，戏份不多，估计很快就杀青。”
听到他在向自己报备，裴闻彻瞳孔微微颤动，胸腔莫名发痒却找不出缘由。
“跟我说干什么，出去把门带上。”
嘴比思绪还快，说完裴闻彻就后悔了，只能拿起桌子上一本书佯装要工作。
沈清辞视线落在他怀里那本《重生后路人甲闪亮登场》上。
沈清辞：“……”
下午他去医院陪父亲做透析，遇到了周亮和她母亲，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后，沈清辞去缴费。
裴闻彻给了他一张固定的银行卡，里面的钱只用于给父亲的医用缴费，原主也从不多花。
看来这孩子自尊心还挺强，沈清辞心想。
如果不是火烧眉毛，估计也不会想出情人这种下下策。
沈清辞交完费回到病房，沈康满脸愧疚地看着他，面颊沧桑，但眼睛却清透无比。
看着病房没人，他起身将门关上，拉着沈清辞坐在床边。
“小辞，你实话跟我说，你这些钱都是怎么来的？你一个学生，你……”他语气自责又为难。
沈清辞拍了拍他因为长期在工地上干活而压垮的脊背，“爸，你不要自责，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现在赚钱的门路很多，这点医药费还是拿得出来的。”
“你撒谎！”
沈康突然抬头，紧紧盯着他，双手擒住沈清辞的肩膀，“你说你回学校了，我那天想去学校送点吃的给你，可你们导师说你请假了，没在宿舍，你、你……”
他语气颤抖，不断摇头，“小辞，你是个好孩子 ，我、我……是爸没用，你好不容易上了大学，爸不想成为你的拖累……这病咱不治了好不好？”
男人诚恳的语气中带着祈求，琥珀色的眼睛周围布满了皱纹，细小纹路里藏着生活的艰难与无助。
沈清辞眼眶一热，竟是落了泪。
这是他第一次具象化地体会到父爱，还是从别人的身份里偷来的。
不止如此，他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酸涩。
是来自这具身体的。
许久，他才找回声音，“爸，说什么呢，这病又不是绝症……”
“可真跟绝症有什么区别啊！”沈康声调拔高，无奈又无助，“这是在吸血啊，吸你的血啊！爸不想这样，不想让你这样……”
沈清辞抬手抹去眼泪，按住他颤抖的肩膀，认真道：“爸，这不是拖累，也不是吸血，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才能好好活着。”
“可是……”
沈康还想说什么，沈清辞直接打断他，“没有可是，难道你不想多陪陪我吗，钱没了可以赚，可你没了 ，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我不想做没人爱的孩子……”
最后一句是他这么多年发自内心的渴求。
沈康的出现，将他封闭了这么多年冰冷的内心烘出一个洞，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与真诚。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父亲红了眼眶紧紧抱住儿子。
“……好孩子。”
是我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