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浑身都是问题的人
时间已近黄昏，李羽坐在落地窗前向窗外眺望。
夕阳红得深沉又温暖，天上的晚霞如同彩缎一般迷人，阳光将云霄染成赤橙色，耀眼夺目。缕缕虹光洋洋洒洒的像是铺盖在太阳周身的锦被，海上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只是波光粼粼地闪动着——天空的镜像在大海的帷幕上被波动得支离破碎，化成一片片的金色碎屑，随着海的呼吸起起伏伏。
当那褪尽了燥热的温暖光芒映入金眸少年的眼帘，他摩挲着下巴，假装是不经意间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黑发青年。
怪耶。
这是李羽的第一想法。
他的眼眸与众不同。
没有任何色彩的黑色瞳孔如一滩墨水涣散开来，看不出有什么感情波动，就连冷漠都称不上。
木缘天没有语言，只是看着李羽。
难以形容那种感觉，李羽只觉得盯着自己的不是人。空洞的眼眸既没有凌厉的目光，也没有摄人心魄的引力，就像是一滩浅浅的墨池，明明很浅，却又深不见底。
“额。”
李羽试探性地抬了抬手：“你好？”
木缘天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然后又是一片死寂。
李羽歪了歪脑袋。
不爱讲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李羽实在是无聊到受不了了。
李羽烦躁不堪地捋捋自己恹恹伏倒的呆毛。
“我洗澡去了。”
宁静霎时间被打破。
木缘天面向李羽，适度张开鼻子正下方的嘴唇一到两厘米，之前吸入肺部的气体均匀而平滑地吹过喉咙，振动声带发出声音。
“好。”
非常不自然。
李羽瞳孔一震，默不作声地笑笑，拿了衣服走入浴室。
整个过程，木缘天的“视线”就没有从李羽的身上离开过。
他机械般地转动脑袋，一直目送着李羽走进浴室。
磨砂玻璃门合上，发出细碎的响声，不一会儿，流水的声音从浴室传出。
木缘天呆愣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终于，在一段愣神之后，他微微低头，翻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书籍。
夕阳的余晖洒进宽敞的房间，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专注地阅读着。
明亮的光线划过书的封面，照亮那几个烫金的大字书名——
《如何像人一样交流》
……
“呼。”
李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莲蓬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将少年金色的头发打湿，蒸腾的热气把李羽的身躯面容模糊，唯见那半眯着的眼眸金色依旧熠熠生辉。
感受着热水流过肌肤，李羽捋了把头发，发型顿时变成了狂风大背头。
回想一下来霂海这几天的经历，李羽唏嘘不已。
感觉什么事都没做就被一大堆不好的事情按在地上反复捶打。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李羽一拳捶在浴室墙上。
“呯！”
大理石瓷砖碎了。
李羽吓了一跳，看着整块剥落下来摔的稀碎的瓷砖，一时间无语凝噎。
“发生什么事了？”木缘天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鹅，没什么事。”李羽挠了挠后脑勺。“掉了块瓷砖。”
想了想，李羽补充道：“我会赔偿的。”
唉，觉醒后容易用力过猛啊。
沙发上坐着的木缘天看着浴室的灯光，微微歪了歪头（表疑惑），手中东西一闪，一本新的书出现在手中。
《墙面瓷砖铺贴，竟如此完美简单》
李羽看着一直喷水的莲蓬头，开始尝试用手围在腰间，兜住流下的水，使它形成一个“小湖”。
“哎呀，好幼稚。”
李羽放下了手臂，“小湖”轰然崩塌。
所以木缘天到底是谁呢？
家族那边的人吗？可是赵七海并不知道他。
我也不认识他啊！他为什么对我好像很熟悉一样，那种波澜不惊，对我了如指掌的样子。
还有他刚刚的反应……感觉不像是正常人。
是过来保护我的秘密家族人员？
监视我的未知势力代表？
还是要对我表达善意的“散修”？
不清楚，自己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一种危机感吊在李羽嗓子眼上，令他十分不爽。
试想，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留你同居，你也分不清他是干嘛的，只要不是那种傻白甜，心里肯定是怀着警惕的。
唉，妈妈生的。
我只是想在开学之前早点来霂海玩玩而已，为什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出去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吧。
李羽关了水，稍作擦拭就换上了宽松的睡衣。
他推开浴室门。
“哎呀我大炎粗口！”
木缘天如同电影里的杀人魔一样安静地站在门口，没有光的眼睛平淡地注视前方的李羽。
天杀的你站门口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受到惊吓的李羽头疼地摁了摁眉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
“你要用浴室你说一声啊！”
李羽不耐烦地让开了身位。
木缘天没有犹豫，径直走进了浴室，来到墙壁上瓷砖脱落的地方，屈膝半蹲下……
开始就地贴瓷砖。
李羽：……
你哪里来的工具？！
哦，【隐患】异人就有随身空间了……
谁大炎粗口会用随身空间装瓷砖和一堆五金工具啊！
还有为什么你会那么熟练啊！
不行了，太阳穴又开始跳了。
李羽再次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看着木缘天的背影，李羽刚刚想到的试探语言，顿时全部塞在了喉咙里，完全不好意思打扰专心贴瓷砖的木缘天。
毕竟瓷砖还是他打烂的。
过了一会儿，瓷砖补好了，几乎和之前没有区别，瓷砖之间的缝隙也填补得非常完美，没有任何缺口或者溢出。
尝试引起话题的李羽竖了个大拇指：“胶打的真好！”
听到夸奖，木缘天看向了李羽。
“……”
为什么不说话。
李羽眼皮一跳，顿时感到无比棘手。
这个木缘天居然不接话茬，那他还怎么向下展开剧情，还怎么套取有用信息？
“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是因为不喜欢吗？”李羽试探道。
“……”
木缘天打开《如何像人一样交流》，手指下滑，在目录找到“如何应对阴阳怪气”章节，开始翻书找页码。
目睹全过程的李羽：“……”
终于，木缘天若有所思点点头，重新看向李羽：
“啊对对对。”
李羽只觉得好像被耍了。
“你能正常讲话吗？”李羽摊手，“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要是不给点表示，我就摇人来干你了。”
他已经很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木缘天顿了顿，掏出另外一本书扫了一眼。
他面无表情，冷漠地向李羽伸出一只手。
“你好。”
这算什么，表达善意？
李羽无语地同他握了握手。
鉴定完毕，不是装傻就是真的大呆瓜。
“虽然你的态度很敷衍，但是我还是接受了。”
李羽叉腰，中气十足地喊到：
“你，去给我炒俩菜。”
木缘天当即就要掏书，李羽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别看了！按我说的做！”
木缘天抬头，李羽毫不迟疑地瞪了过去。
金色的眼眸正好对上漆黑如墨的瞳孔。
黑色的瞳孔，深邃如同夜空，蕴藏着无尽的神秘和深邃。它们似乎能够穿透时间的壁垒，洞察世间的沧桑与变幻。在这深邃的黑色中，仿佛隐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李羽失神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木缘天准备直接干掉自己。
毕竟异人大都性格古怪，自己语气这般居高临下，说不好就激怒了对方，让对方动了杀意。
那么，我的遗书应该怎么开头呢？
李羽从一阵恍惚中醒来，对面木缘天的视线早已移开。
木缘天走进了厨房，非常踏踏实实地开始处理从冰箱拿出来的食材。
李羽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目光偷偷打量着厨房的方向。
那个不善言辞的人站在炉灶前，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厨刀。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握着刀柄稳定迅速而精准地切开各种食材。他的动作熟练而流畅，展现出对烹饪的技巧和精准。
真的去了啊……
真是……难以形容。
李羽感受不到他的恶意，也感受不到他的善意，那句“你好”就好像一种形式主义，大概是示好？可实际上就没有任何含义，就好像最普通不过的两个字的拼接组合。
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
正常人在交流时通常会不自觉地透露出感情。人们在讲话时会通过语调啊、语速啊、音量啊、面部表情、肢体语言等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状态。
而他什么都没有，就好像面瘫了一样。
但是面瘫也都有感情流露啊。面瘫并不代表他们缺乏情感。他们可能通过其他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受，比如通过言辞的选择、身体语言、眼神交流或者是其他非言语的方式来传达自己的情绪和态度。
但是木缘天不一样。
他不知道木缘天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打探出来。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每次他都要翻书？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感情变化一般？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有问题。
李羽随手拈来茶几上的一包薯片，手指轻轻地在薯片袋的封口处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很长……
他手里的薯片被抢走了。
李羽迷茫地看了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又抬头看了看抢走薯片的木缘天。
“饭前不要吃零食。”
木缘天无感情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