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命悬一线
李羽一只手捂着胸口，眼帘低垂，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气喘吁吁地奔跑着。
刚才还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在异灾防范宣传力度如此之大的现在，人们几乎都能在普通异常发生后的半分钟之内撤出危险范围。
而李羽就没这个机会了。
来到十字路口，李羽速度不减，外侧脚掌着地，脚跟先着地，然后迅速过渡到脚前掌，脚尖点地，同时身体侧转。随后猛的一蹬，整个人霎那间就急拐弯完毕窜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呕哑难听的嘶吼从“嘴”的部位产生扩散，长臂火伥一巴掌将拐角墙壁锤碎，抄近道径直逼向李羽！
劲风突起，李羽头皮发麻，想都没想就向一边奋力跳了出去。
火焰巨掌带着千钧之势轰然落下，再一次击沉地面十几厘米，石屑如子弹崩飞。
李羽“呯”的一声撞入一旁店铺的橱柜，破开玻璃将一整柜的展品撞倒，所幸玻璃不是钢化的，不然他被挡在外面至少被石屑在身上开几个血窟窿。
“唔咿……”
李羽痛苦地伏在地上，他的脸皱成一团，几次想要挣扎着撑起手臂站起来，却都以失败告终。
好痛……
好晕，视线里的的东西明明很清楚……但是却有一种很难辨识的模糊感，就像是刚刚认出自己面前不远处的红色物件是灭火器的储柜，结果注意力一个恍惚，脑子里又在想那个红色的是什么。
突然，腹部一阵绞痛，就好像一瞬间有双手透过身体把肠子拽住，用力地打了个死结。
“呕——呕——”
他弓起身子，剧烈地干呕着，肚子抽抽，似要把他刚吃下去的薯条全部挤出来。
但是他忍住了，全身抽动的干呕只是呕出了一嘴的沫子。
火伥一挥掌，将这家店的门面“推开”一个大洞，脊背微弯，将头探进来，没有五官的焦炭头颅缓缓向李羽逼近。
“食物……”
热浪滚滚，李羽金色的发梢都已经开始卷曲，旺盛的火光映得他后背发痛。
绞痛感，晕眩感，灼热感混杂在一起，像尖刀一般将他的脑子捣得犹如浆糊。
“食物……”
火伥将手探了进来，朝在地上弓成大虾状的李羽伸去。
高温将李羽后背痛出来的汗蒸发。
“食物？”
李羽头抬起了一点。
“你炎朝粗口在说什么屁话？！”
火伥的大手骤然抓下。
大理石地砖被抓个粉碎，混凝土在手中发出阵阵尖锐爆鸣，化为齑粉后一点点软化。
可是并没有血与肉的触感。
火伥有些发愣。
它堪堪抬头，一个红色的柱状体就在它的视野里无限放大！
手持灭火器的李羽一跃而起，对着它着火的脑袋狠狠砸下！
火伥的脑袋瞬间被砸下去一块，在巨大的力道下一头栽进地板！
李羽飘然落地，他脚步扎开，双手紧紧地扣住了灭火器的提把，在火伥把头拔出来的一瞬间身体带动腰部全力拧转，像全垒打一般，手中的灭火器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再次抡中火伥的头颅！
“嘭！”
灭火器的金属瓶凹陷得不成样子，与其一起寸寸扭曲的，还有火伥那焦黑的脑袋。
在那一刹那，火伥的皮面瞬间陷了下去，犹如足球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命中，原本还算圆润的形状顷刻间扭曲成一种不规则的椭圆球形。焦炭般的表皮寸寸崩裂，微小的裂纹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露出皮面下面暗红如熔岩般的“血肉”。
它的脖子歪过去一个可怕的弧度，头直接嵌进了自己的肩膀。
“忒！”李羽啐了一口，甩了甩发酸的手臂。
没有理会因为反震力过大而流血的虎口，他感受着肾上腺素带来的强力心跳，愈发的口干舌燥。
李羽看着姿势怪异的火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杂碎……”
兀的，四肢着地的火伥脊背高高隆起，火焰高涨，焦黑的触手破体而出，如离弦之箭般直击李羽面门！
李羽瞬间转头，速度之快，好似被人冲着拧断脖子去的力道狠狠掰了半圈。
触手如刀锋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像是切开一块黄油一样流畅地割开一道口子。火焰使伤口周围的血管收缩，鲜血与火焰相交发出滋滋滋的汽化声。
他一下子蹦开，脸上赫然已是被烫黑了一大片，暗红色的刀伤已被灼燎得不再流血，那一块仅有的皮肉粘连在一起，稍微扯动便令人感到痛入骨髓。
“嘶~”李羽痛得龇牙咧嘴，半张面皮止不住地抽搐。
在那灼烈的剧痛之中，他那金色的瞳孔，正一颤一颤地收缩着。
这还没完，火伥背部蠕动，一条条焦炭般的触手钻出，如扑杀猎物的毒蛇，死死地锁定李羽。
死亡的阴影如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哈……哈哈……咳咳……”
触手爆射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空气爆破声，从四面八方向那个瘦小的身影席卷而去！
李羽闭上了眼。
脸部的疼痛，灼热的空气，触手飞梭产生的空气撕裂声……
哪怕已经闭上了眼，但这些东西还是无比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一点点展开。
时间仿佛慢了百倍，好似有某种莫名的东西化为了他感官的延伸，抽丝剥茧般将周围的一切信息投影进脑子里。
视线被一寸寸地抬起，他的视角慢慢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俯视，高到让他足够看清整个局面的全部。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很像……某种游戏画面。
时间开始正常流动。
李羽骤然睁开金瞳。
“闪。”
“轰轰轰轰！！！”
焦炭触手如标枪一般将李羽刚刚站立的地方贯穿，地板瞬间支离破碎！
瞬间出现在几米开外的李羽，身上点点闪光散去。他脚步一踏，拎着灭火器以近乎十米每秒的速度向火伥快速逼近！
火伥将脑袋拔了出来，身体扭动，数只触手就拖拽着一路破开地板砖，带着足以将大树拦腰斩断的恐怖威势劈向李羽！
李羽身形辗转腾挪，如灵猴般在触手间闪避穿梭，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避开，在这凌厉的攻势下，他的衣服边缘已经被点燃，不过片刻就能蔓延到全身。
但是他的眼中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慌张。
两条细长的触手又是如同鞭子一般抽向李羽！
李羽起跳，躲开这一击。
“呼！”
火伥巨大的手掌猛地按向空中无法借力的李羽！
早有预谋？不是完全没脑子嘛。
看着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的手掌，李羽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闪。”
火焰巨掌瞬间扫过，将仅剩的衣服焚烧殆尽。
火伥抬头，迅速锁定突然出现在正上方的金瞳少年，后背上的触手狠狠地刺去，就要将李羽捅个千疮百孔！
李羽嘴角一咧，无比优雅地转动身体，如同技艺高超的跳水运动员在空中完成了一套诡异的空中转体，将所有的触手一一规避！
他手掌微松，灭火器因为向心力从他手中向外滑出，一直到他再次收紧手掌，抓住了软管末端的喷嘴。
李羽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狰狞。
“杂碎！”
“吼！”
火伥发出尖锐的爆鸣。
一条极为粗壮的触手暴长而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径直地朝李羽贯穿而去！
李羽的呆毛瞬间炸立，金色的瞳孔猛的缩小。
闪。
“砰！”触手没有任何阻碍地穿透了天花板，将整片天花板打碎。
碎石飞屑如雨般落下。
“喂。”
火伥瞬间低头看向声源。
李羽用尽全力将灭火器抡了一个满圆，舍身前倾，以锐不可当之势朝着火伥的头颅悍然砸下！
灭火器在巨力下砰然炸裂，干粉瞬间炸开！
白色的粉尘将火伥大半个身体笼罩。在干粉的冲击下，火势一弱。干粉中的化学成分迅速作用，暂时切断了火焰的氧气供应，使火焰的规模再度下降。
在蒙蒙细尘之间，李羽面容若隐若现。他似笑似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略显稚嫩的面容透露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狰狞。
手中破烂的灭火器被他随手扔到一边。
“ 忒。”李羽啐了一口。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一步行动时，他的视线忽然一阵恍惚，一种极为酸痛的萎缩感从全身的肌群刺进大脑。
他只感到他的肌肉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运动。他的大腿、小腿、肩膀和背部的肌肉都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仿佛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他试着继续前行，但每一步都让他的身体发出抗议。
他的呼吸急促，仿佛一团火在胸口燃烧。每一次吸气都让他的喉咙感到疼痛，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在释放身体内的压力。他渴望得到空气，那清新、凉爽的空气，那能让他肺部得到缓解的空气。
李羽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周围的世界正在慢慢消失。他的心跳如同在鼓面上跳舞，每一次跳动都让他感到强烈的震动。他试着集中精神，但身体的疲劳和精神的压力让他的思绪飘忽不定。
我在做什么？
心跳如鼓点般跳动，剧烈地震撼着整个身体。
他的意志力在消磨，原本清晰的目标和动力现在变得模糊不清。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继续前行，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做出了正确的行为。
我……力竭了？是“闪”的缘故吗？但是……为什么我刚刚就好像完全没有感觉？
李羽脚一软，单膝跪倒在地，赤裸的上身皮肤血红。汗如雨下，将他金灿的发梢打湿。
我应该逃跑才对……我为什么……刚刚那种想把眼前东西撕碎的感觉……
这时，他的身体突兀地一颤，仿佛被寒霜侵袭，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僵硬而冰冷。他的心脏像一颗在狂风中摇曳的灯火，不安地跳动，而呼吸则像在海底潜行，沉重而费力。
明明周围火焰熊熊，但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他僵硬的抬头。
烟尘渐渐散去，火伥四肢着地，脸部正对着李羽，焦炭般的“血肉”如旋涡般向中心收缩，一颗米粒大小的火星诡异地悬浮在旋涡中心前方旋转着，灼热的高温将空气都扭曲变形！
不……不不不……会死的，要是被打中绝对会死的！
快起来，快起来！
李羽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完全不能动弹。
不要……
绝望和后悔如潮水般将他的思绪淹没。
窒息感仿佛要将他溺毙……
我薯条还没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