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医院
凌晨两点半。
医院的走廊好像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全天24小时都亮着灯,只有尽头才看见窗。
夜晚的走廊静悄悄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伴随着轻轻低哄的声音。
偶尔还有细细低语声。
边月刚刚巡房回来,准备休息一会。
楼道的电梯门突然开了,里面涌出来两个人,其中有一名孕妇。
孕妇表情痛苦抚着肚子,男人一边撑着她一边着急地喊着医生。
本来还精神困顿的边月,见状立马迎了上去。
看了眼孕妇的肚子。
“快把她扶到床上……”
边月引着男人扶孕妇到医床上。
“孕妇现在是什么情况?”
另外一名护士也赶到小心翼翼的把孕妇扶上床。
边月问了一遍,见边上的男人沉默着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
男人仍然没有回答。
边月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仍然没有得到答案。
她没好气抬头看男人,一愣。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孕妇身上。
“我肚子疼,一阵一阵的疼……”
“应该是快生了!”
男人皱着眉头生硬的回答道。
孕妇和边上的男人同时开口。
女人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边月再一次看了一眼男人。
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孕妇身上。
“一阵一阵的疼?
带胎监带了吗?”
“嗯……
没有……”
女人回答完又忍不住呻吟一声,手紧紧拽着床单,可见她疼的程度。
“孩子几周了?”
“39周了……
啊……”
一边的护士给上好了胎监。
“你先出去一下。”
边月一边戴好手套,一边礼貌的把男人请了出去。
男人好像完成任务似的,听到指令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我先给你检查一下宫口,放轻松。”
“这是第几胎?
之前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吗?
糖耐正常吗?”
边月一一询问着需要知道的情况。
转而对另外一个护士说要把李医生叫过来。
边月轻轻抚了一下苦痛忍耐的女人,并让她把裤子褪下。
熟练消毒,伸手往里探。
“放松……放松……”
边月手动了动在确认好之后,把手收回来。
摘掉手套,丢到垃圾桶去。
“开了三指了啊。”
又观察了一下胎监。
“生产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开三指要生也很快的。”
“我老公拿过来了。”
女人说话时脸色稍有缓和,但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又痛苦起来。
一阵接一阵的宫缩可以说是在折磨快要生产的女人。
边月在产科待了快两年了,对于产妇临盆前各种各样的状况已经见怪不怪。
开始还会共情,见产妇痛苦不堪也会跟着着急上火,见过明明把自己半条命折腾没也要把孩子生出来的,也见过从怀孕就一直在医生保胎要生的之类种种。
到现在只会轻轻安慰两句,然后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是心变硬也不是人变冷漠。
只是经历多了,就会明白,她们经历的都是做母亲该要面对的困难,作为一名医护人员,就是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那些工作的前辈也不止一次和她说过共情是学医的大忌!
老公?
边月看了看外面的男人,刚刚她可是看到他是空着手就来的。
“阿……”
“怎么了?”
边月正在给孕妇拿要换的衣服,听到她痛苦里带着一丝惊讶的喊叫。
“我……好像羊水破了……”
边月朝孕妇的看去,果然看见臀部的位置湿了一片。
“啊……医生我好疼。”
“李医生……”
“什么情况?”
今天晚上值班的李医生被叫得匆匆赶过来。
“开三指了,羊水已经破了。
现在准备给她换衣服。”
李医生又给孕妇检查了一下宫口,已经开了四指了。
“羊水是清的,先带去做个彩超吧!”
“好。”
边月应了一声。
到外面叫那个男人。
出到门口没有见刚刚那个男人,只见一个满头大汗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东西,气喘吁吁的男人。
男人见她出来来没有来得及抹自己额头上滑落的汗珠,着急的问道。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边月一愣。
“里面的是你老婆?”
男人朝里面看了一眼,听到女人痛苦的呻叫,整个人担心的不行。
“是我老婆,她怎么样了?”
边月压下心底的疑问。
“你老婆现在开四指了,要生也很快的,现在要先去做个彩超,看看肚子里的宝宝是什么情况,你把东西先放这里,推你老婆到彩超室去。”
边月大概向男人说明了情况。
让男人和她一起进去推人。
等进到去孕妇已经在另一名护士的帮助下换好衣服,只是有规律的宫缩让她看起来有些面目狰狞。
男人轻轻喊了女人,企图安慰她。
显然的毫无用处。
这个时候面临阵痛的女人是听不见任何话的。
她严阵以待的面对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感袭来。
男人紧皱着眉头,手不知道要触碰女人哪里,或者他是哪哪都不敢碰。
看着自己老婆被阵痛折磨却无能为力。
边月催促着他。
他才回过神来。
配合边月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床往门外去。
许是又一波的宫缩痛来袭。
女人出到门口又是一声高声尖叫。
男人见情形连忙追问道。
“她怎么痛,干脆剖腹产吧!”
男人的话让安排事宜的李医生白了一眼。
“都开四指了,她能自己生为什么要剖腹产?
剖腹产你以为她就不疼了?”
男人被怼的哑口无言。
边月在心中叹了口气。
边月叫来另外一名护士三个人护着床上的女人朝彩超室去。
……
一辆黑色的车里,落下的车窗。
‘咔哒’
一簌小火苗蹿起。
温潮生用手拢着打火机,往嘴里咬着的那支烟点去。
吸了一口,白色的烟圈在暗黑的背影里打着转,逐渐上涨,然后隐在空气里。
手肘伸出车窗。
那燃着猩红的光,影影绰绰依稀可见男人硬朗的轮廓。
凉风拂来。
两指夹着的烟一点一点燃着,男人的眸光沉沉,内心深处的记忆翻涌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启动车子扬长而去,消失在夜的尽头。
凌晨四点。
产房里响起一声声哄亮的哭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