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丫鬟
耕种工作结束后，张宇在家中休息了几天，打算再次进城一趟。
“大憨，我今天要去城里办点事，可能明天才能回来。”
“少主，需不需要我跟您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行，你好好看家，别出什么乱子。”
“少主尽管放心。”
自从房屋建成，家中存放了很多粮食，如果没人看守确实不太放心，只好让大憨看家，临走时交待了几句。
刚开始对于大憨叫自己“少主”很不习惯，但经过在村中生活了这么多天，渐渐接受了这个称呼。
大憨独自在家也没让自己闲着，建房的时候砍了不少树，余下的木料被他做了很多家具和墙板，其他时间不是加固修缮院墙就是在清扫院子，毕竟他知道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不值一千钱，而少主却给自己一个月两百枚月钱，自然格外珍惜现在的生活。
要在乱世生存下来不光是要有一处坚实的宅邸来防御盗匪，还需要有一群贴身并且能听自己话的人，而要让别人听自己的话无非就是两点，要么动钱要么动感情，其实两者都一样，就算动感情至少也要请对方吃顿饭，其次就是如何让这些人能一直听自己的话，这点难度太大，毕竟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随时都可能变，随时都可能给自己背后来一刀，乱世中道德沦丧的社会环境下，说什么做什么只能凭良心来约束，所以哪怕在急需人手的情况下的选择依然需要十分谨慎。
张宇清楚之前高有德在自己面前暗示过好几次想跟着一起混的想法，但眼下已经收下了大憨，自己现在威望还不够，如果让叔侄二人在一块，自己又是孤家寡人，不可控因素太多。其实把大憨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家张宇也不是很放心，毕竟原来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没什么顾虑，而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外墙修的跟县城城墙一样高，又存放了好几石物资，万一对方见钱眼开，生出异心，趁自己不在联合村民把自己家偷了岂不是直接完蛋，虽然概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只能说无奈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赌对方还足够忠诚。
想到这里张宇内心自嘲，原本看三国历史的时候总是觉得曹操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而当真正处在这种环境下才明白换作自己的话自己疑心病比曹操还重，跟村民的相处都需要处处谨慎，以后若是带兵打仗上战场，一个判断失误就容易让自己万劫不复，曹操刚起步时至少还有曹仁和夏侯兄弟这些亲信，而自己的亲信只能在众多认识的人之中挑选然后慢慢培养。
行至半途，张宇发现道路上多了许多马蹄印，从蹄印数量判断至少也有五六匹马左右，这让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只能放慢脚步并随时观察周围环境，好在一路上没出现任何意外。
进城后的张宇直奔千味楼，十几天前“借”给千味楼的羊肉罐头，是时候连本带利收回来了。
“客官您里边请，需要什…！是公子，小人候您多时了，请随我到二楼稍候片刻，我们掌柜马上就来。”
店伙计把张宇引上二楼包间，沏上一壶茶后就退了出去，看到店伙计如此热络的态度也让张宇在一会的谈价环节有了更多底气。
自从十几天前的晚上店里掌柜尝过羊肉罐头的后，心中大震，从业多年的他当然知道那是羊肉，肉质紧实，鲜香爽口，余味悠长，就连店里的大厨尝过之后也连连称赞，而剩下的三个罐头则被掌柜以每个60钱的价格卖了出去。仅仅过了一天，街市就开始传千味楼做的一道羊肉，食材上等，口感极佳，纷纷表示也要尝鲜，可事实的真相只有掌柜几人知道，只能以各种理由推脱掉，因此惹的很多食客不快。自那时起掌柜就交代店里的伙计，只要看到张宇务必第一时间通报。
几分钟后掌柜来到包间，看到张宇后急忙拱手行礼：“在下盼张公子，如旱苗望甘霖，今日总算把公子给盼来了，在下姓赵，敢问公子贵姓。”
张宇拱手回礼：“承蒙掌柜抬举，姓张名宇。”
“张公子此次前来是谈合作之事的吧，之前您在店里留下的名为罐头的美食味道确实上佳，在下也想跟您做这笔生意，索性就不兜圈子了，您这个罐头卖价几何。”
“掌柜真是直爽人，讲话就是痛快，想必掌柜亲自尝过，您觉得价值多少。”张宇并没有第一时间报价而是试探的反问对方。
汉代律法中规定，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虽然东汉末年时期这类法令已经无人遵守，百姓也会吃肉，但牛羊肉依然还是豪绅商贾才会吃的东西，最主要是因为价格很贵，就连五文钱一斤的猪肉可能对于多数乡下百姓而言一年都舍不得吃几次，就更别提其他高等肉类，所以对于羊肉罐头张宇的心理价位是三十左右，不过毕竟每个地方的行情都不太一样，所以也要看对方能出到多少。
“张公子您觉得三十五钱一个怎么样。”
“嘶…这是不是低了点。”
“没关系，张公子觉得不妥的话咱们还可以谈，您觉得多少合适。”看到张宇皱眉的表情掌柜心中很慌，急忙表示还可以加价。
其实这个价格跟自己内心预期差不多，系统的兑换价格是10铜币一个，就算卖35一个也是大赚，但是既然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个价格，说明还能有很大的谈判空间，能多赚肯定是要多赚的。
于是张宇假意思考摸了摸下巴：“掌柜，我这羊肉可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宰杀处理后加了二十多味香料烹制而成，并且为了保留羊肉特有的味道每一份都需完美封存，所需成本较高，三十五的话都赚不回成本，况且我还不知道掌柜能吃下多少货。”
“小店虽然不大，但在城内还是小有名气，生意算是不错，若是张公子愿意合作，每个月五百份，至于价格，公子想卖多少？”
“四十五一份，并且我可以保证以后只卖给咱们千味楼。”
“公子爽快！一言为定！”
“只是我今天只带了一百份，稍后便可取来，剩下的四百份只能明日送到。”
“好，如此就说定了。”
两人只言片语间就把事情定了下来，张宇也不是什么生意人，清楚自己谈判方面并无天赋，既然对方给出的价格让自己满意就不必过多拉扯。
对于酒楼掌柜而言，羊肉罐头不光出菜快，并且口味独特，可以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且按照45的进价每个能赚15钱，这笔买卖也是非常划算，这样的赚钱机会若是让其他酒楼抢了去岂不是要恨得拍大腿。
至于为什么今天只能交付一百个罐头，是因为系统空间铜币只剩一千一百多，只能兑换一百多个，剩下的四百个罐头需要靠这一百个罐头所赚铜币在系统兑换后才能购买。
半个时辰后张宇带着一百个罐头回到千味楼，酒楼掌柜也备好了货款，走了大半天的张宇也着实累得不轻，于是顺利完成交易后便找了个客栈休息。
当天下午千味楼墙上菜单上就多了一道秘制羊肉，价格依然是60钱，跟酒楼掌柜预想的一样，城内很多人都前来尝鲜，仅一下午功夫就卖出去五十多份，掌柜开心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
次日卯时，天还未亮。
张宇租了一辆板车拉着货物到了千味楼，酒楼掌柜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双方清点钱货数量都无误后便完成了交易，临出门时张宇无意瞥见了墙上刻写的秘制羊肉的价格。心中暗想：“什么？60钱一份？好家伙，这掌柜真的会做生意，一转手就能赚15，不过这样的话反而放心许多，只有双方都有利可图合作才会长久，根据掌柜的表情说明销量应该很不错，这一道羊肉都能买半石粮了，依然有这么多人舍得来吃，看来还是小看县城的消费水平了。”
整整一万八千枚铜钱，满满一袋足足六十多公斤，张宇把钱装到板车上，一路上克制自己激动地心情，终于推着小车拐到了一处无人小巷，打开钱袋，把头埋进袋子里尽情感受着铜钱的香气。陶醉过后，考虑到往后的日子用到现钱的时候可能会更多一些，所以张宇这次只把15000铜币融进了系统商店，剩下3000铜币随身携带。
辰时，路上已经开始有了行人，街市中飘荡着烤饼的香气，味道同样吸引到了张宇，于是顺着气味寻到了一家食铺。一座木棚下摆着几张桌子板凳，一对夫妻在灶边忙活着，男人在炉边摊饼，女人则是在另一口锅中熬煮菜汤。
张宇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对老板说道：“店家，给我来两个烤饼，再来一碗青菜肉汤，肉多加一些。”
“客官，两个烤饼一碗汤是三枚钱，但要加肉的话要多加两个钱。”
“嗯，知道，少不了你的。”
“好嘞，客官，这就给您上。”男人朝女人言语几句后，女人便端着烤饼和肉汤呈了上来。
张宇等这口等了好久，在家里吃了十几天的米饭早就吃腻了，加上作为北方人对面食还是格外钟爱，特别是这种刚出锅的饼，里面还加了葱花和碎肉末，香酥可口。
“嗯，不错，这个饼火候烤的刚刚好，外酥里嫩，有嚼劲。”
“客官一看就是会吃的，不瞒您说，城内好几家做饼的都不如我们做的好。”
“哈哈，是这样吗，店家倒是很自信。”
“那可不，五六年的老手艺了。”
食铺老板吹嘘之际忽然脸色一沉，目光看向远处，张宇也随着老板的目光望去，只见有七个人正朝着这里走来。
张宇指着远处的人群问道：“店家，他们这些是什么人，怎么往咱这过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乡来的人，这几天每天都在我们这几条街要饭，我也算是倒霉碰上了他们，每天都来我这小摊边上转，不给就一直不走，搞得其他客官都不愿意来了。”食铺老板停下了揉面的动作，把面团摔在木盆内，挽起衣袖，一副要跟他们对峙的架势。
眨眼之间那几人就到了摊位前，为首的老汉躬身锤头走到食铺老板面前。
“店家，您行行好，能不能再施舍一点吃的，我们实在饿得不行了。”
“我说老伯，前天你们来要饭，我看着于心不忍，昨天你们还来，我最后也给了，但你们不能一直这样，我也是小本生意，每天赚不了几枚钱，哪能经得起你们这么闹。”
食铺老板说完后便双手叉腰，别过头去，而几人依然苦苦哀求着。
看到老伯几人的样子，张宇心生怜悯，从怀中钱袋摸出了一串钱拍在桌子上，对食铺老板招了招手。
“店家，结账。”
“客官，您这是…？”
“这是一百钱，给这几位每人做六个烤饼，一碗菜汤，让他们饱餐一顿，剩下的钱是赏你的。”
“谢谢客官！小人这就做！”食铺老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直到被自己夫人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谢后便回到灶边继续忙碌，连揉面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门外的几人听后也是一惊，随后为首的老伯就要对着张宇跪下去。
“小老儿谢公子…”
“老伯别这样，快起来…”
张宇一把拖住老伯，将对方扶到凳子上，并招手示意其他人也都进来坐，几分钟后食铺老板娘把饼和汤端了上来，看着眼前的食物，几个人大快朵颐。
张宇也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打算询问一些问题，于是跟那位老伯攀谈起来。
“老伯，你们这是从哪里来，为何会沦落至此？”
“我们是城东十里处徐家庄的，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四天前不知从什么山上下来一批土匪，二三十号人，拿着刀，进了村是有什么抢什么，那是挨家挨户的搜啊，最后连过冬的粮食都没给我们留，村里的一个后生因为小声骂了他们一句被直接砍去了手臂，人当天晚上就没了，这帮天杀的，这是根本不让我们活啊。”
“那你们报官了吗？”
“我们报官了，衙门说会去调查，让我们先回去，可我们哪敢回去，万一那帮土匪再去一次，我们还有命吗，只能往其他地方逃。”
“老伯，那些土匪中有骑马的吗？”
老伯思考了几秒钟回答道：“记得有几个骑马的，为首的还提着一柄长刀，明晃晃的，可吓人了。”
老伯的回答让张宇心凉了大半截，若真如此的话自己在半途中看到的马蹄印应当就是这伙土匪，马蹄印明显就是近两天内留下的，而徐家庄再往东十几里就是槐树村了，中间也仅隔了几个村，按照这个猜测，大事不好！
按理来说正常的土匪啸聚山林，以劫掠附近百姓为生，应该不会像这样如蝗虫过境，竭泽而渔，这跟张宇理解的土匪完全不一样。
短短几秒的心理活动就让张宇面色煞白，冷汗直流，现在一心只想回家，组织乡亲抵御土匪，如果所料不错，槐树村几天内就会遭殃，正欲起身离开，却被老伯拦住。
“老伯，还有什么事吗？”
“小老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能开恩。”
“什么事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果然，这好人不是那么好做，恐怕今天不花钱免灾是走不掉了。
“快领着三儿过来，让公子瞧瞧。”老伯朝身旁唤了一声。
“公子，您行行好，买下她，给您当个丫鬟。”一个妇女带着一个矮小瘦弱的女子走到了张宇面前。
“这个不太好吧”张宇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怎么会碰到沿街卖女这种事。
“公子是看不上小女吗，就算是给您洗衣做饭，也能早晚伺候，我们家三儿很听话，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的。”妇女哀求着，旁边女子低着头没有说话，脸上豆大的泪珠却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太小了”
“小女已经年过十六，只是跟着我们受了苦所以才公子放心，只要养一段时间照样能给您生养，您就收下她吧。”
“是叫三儿是吧，再近一些，让我看看。”
女子听后急忙擦掉眼泪，走到张宇跟前，若不是妇女所言张宇根本想不到眼前这个不足一米五高的女子竟然已经十六岁，大憨家里那个十三岁的妹妹恐怕都比这个女子高一些，这明显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发育不完全。
按大汉律，年满十五岁还未出嫁的女子每年要缴纳600钱的高额税款，相当于一个百姓半年的收入，所以除了富家大户里的千金会晚两年成婚，百姓家的女子一到年龄就会出嫁。眼前的女子已经十六岁还未出嫁，她的父母也是普通百姓，村里又遭了灾，显然承受不了这样的高额税款，女子以后的命运已经可以预见，运气好一点会被卖到青楼，运气不好恐怕会跟她父母一起死在乞讨的路上。
“大娘，说个价钱吧。”
“公子，您给五百，行吗？”妇女声音卑微，女子则是一直低着头，屋棚内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此时的张宇在女子眼里就像是地府里的阎王，转瞬之间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好。”张宇心中哀叹，从怀中掏出五串钱递给了妇女。
“谢公子大恩。”妇女接过钱后，如释重负，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她高兴的不单单是这五百铜钱，而是女儿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
张宇走出屋棚，随着脑中的提示音响起，张宇发现系统界面的名望值也达到了47点。
“随我走吧。”张宇朝女子轻唤了一声。
女子回望了一眼母亲，短暂的眼神告别后便跟随张宇离开了食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