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皇后因妒失其命，公主偶见亡其慧

    “陛下……延郎”皇后的手动了动，极其费力的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她看向望帝，对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脸。

    随后看向王德顺：“好好照顾二公主……可以托大公主帮忙……大公主是个好孩子……本宫有今日这个下场不是任何人的错……都怪本宫太贪心，太贪心……是本宫不该爱……咳咳”

    王德顺低下头去，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对皇后却是分外衷心的，看着皇后这些他的眼泪偷偷的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娘娘，您活下来，和我一起照顾二公主。”

    皇后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用手吃力的握住了望帝点手，望帝也回握着她。

    凤仪宫里灯火昏暗，烛光摇摇欲坠，皇后凝视着望帝，望帝也凝视着皇后。他们都静默着，没有说话。

    还是皇后先开口：“延郎，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还记得我们那时候有多么艰难，住在城郊的破房子里，一点多余的钱都没有，那时我还想去做刺绣，给先皇作为寿礼！”

    皇后用微弱的声音说着，说着说着就带着泪笑了出来，望帝抬手，将她身上新换的衣服整理好，又将她因为沁了水略显凌乱的头发用手指梳顺，但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以复之。

    “这事是因为我嫉妒和莲贵妃吵架……地上太滑……最后一次了……希望延郎……你要好好的……我们成亲了十六载，我还是舍不得你……”

    皇后慢慢的说着，每说一句都要停下来喘很久的气，放在以往望帝早该不耐烦了，但这天望帝却很有耐心的一直听着。

    皇后有些说不下去了，默默的流着眼泪。好半晌，才最后说：“希望您能善待我的女儿和庶妹，希望陛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望帝复而又握住了皇后的手，轻轻的点了点头。皇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如释重负，眼里的光一寸一寸的吸了下去，她仿佛回到了她初见望帝的那天。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突然，皇后的手垂了下去，眼中也再也不见生机。随着望帝几颗眼泪滴在皇后的的手背上。

    高无用大喊：

    “皇后娘娘薨了！”

    这位善妒的皇后的一生，在昆明池落水后戛然而止。

    她没有看着亲生的二公主成大成人，出嫁立府，也没有完成初为人妇时与望帝白头偕老的誓言，就这样带着无限的遗憾去了。

    见皇后已死，王德顺绝望的撞在皇后的棺材板上，留下一句：“老奴，继续服侍皇后！”也与世长辞。

    望帝木然的看着皇后被从木床上抬起来，安放到停尸的木板上，恍然想起了皇后的名字“芙蓉”：“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结束了混乱的一夜，望帝也回过神来，皇后死后，他让龙卫对那天的情况展开了调查：

    龙船明明清理过，地上怎么会那么滑？滑到让皇后和莲贵妃接连落水的地步。此外，缠住皇后脚的水草也不是南方所有，更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

    死里逃生的莲贵妃也回忆说，地面上似有小珠子在滚动，实在太滑她根本站不住，水里也有人拉她的脚，幸好她从小在南方长大，懂些水性，才没有溺水而亡。

    龙卫在甲板上却没有找到小珠子，那晚船上的宫女太监回忆，皇后和莲贵妃落水的地方只有一滩水迹。

    望帝听后若有所思。是冰珠。这件事情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看似不了了之，实则是交给了陆湘暗中调查着。

    毕竟望帝是不会允许他掌控不了的人出现在后宫的，幕后的手只能有一个。

    一切的纷争随着皇后的死而落幕，望帝似猛地发现一般想起皇后的好来，他将皇后追封为端慧皇后，并带众人回宫，为其举办了盛大的葬礼。

    葬礼当天，陆湘跪在莲贵妃左侧的位置上，她和皇后关系不好，能哭出来全凭进门前莲贵妃硬塞给她的沾了辣椒水的帕子。

    在陆湘的斜后方是她的妹妹，二公主陆瑶。在这场葬礼上真正哭的伤心的大概只有她。二公主此时也只有八九岁，却已经懂了生离死别的滋味。

    她跪在那里，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落在猩红的地毯上，自己的母后没有了，而自己知道杀死母后的人，却不能告诉父皇。

    终于在巨大的压力下，陆瑶在皇后的灵堂上晕了过去，再醒来已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妹妹……是妹妹杀了姐姐。”

    太医说：二公主在之前失踪后的巨大刺激后，又一次受到了巨大刺激，人已经痴呆了。目前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只能等二公主自己清醒，公主可能明天就能清醒过来，也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望帝震怒，处治了整个太医院所有太医。

    二公主的话让陆湘想到了什么，调整了暗卫调查的方向，果然在去调查那人之后，陆湘很快锁定了幕后黑手，禀报给了望帝。

    皇后的庶妹慧嫔迅速被望帝打入悬镜司，原本为了体面，宫妃极少被交给外朝定罪，但此事涉及到皇后，就已经不是能善了的了。

    惠嫔的罪名很快被查明，因为皇后临终前还在让望帝照顾这个妹妹，望帝倒也没有杀了她，而是将她赐予一丈红之后，公布了罪名遣送回家。

    杀了皇后，毁了二公主，让家族所有的女儿都不好婚嫁，相信等待她的结局必定生不如死。

    因为皇后临终前和王德顺说的话，在葬礼后，二公主被送到了陆湘宫中，由陆湘先帮忙照看，待七七四十九天，做完法事，皇后正式入葬地宫后，再送到李丞相府上去。

    陆湘看着自己宫中坐在墙角一动不动、流着口水的妹妹，不由得叹了口气，妹妹的病不知何时能好，皇后是有罪，但是罪不及二公主。

    想到这里她拿出一个小波浪鼓，递给了二公主，看着她一边傻笑一边开心的玩着，默默不出一言。

    皇后正式入葬地宫后，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后”，新皇后的人选被提上日程。

    朝堂上，朝臣们展开了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