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忧郁的男人
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基本上来齐了。我的室友们整齐地占了两排位置，我也向他们走去。我坐下的时候，刚好对上了简珏的目光。她在确定了我眼神中没有她口中那种悲哀的感觉后才放心地移开了目光。室友们如往常一样，整齐地拿出手机，或是刷抖音，或是玩游戏。而我，在老师如同催眠一般的声音中思考起了杨晓琪让我去当主唱那回事，说句实话，对于这件事情我还是很期待的。毕竟组个乐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我又不愿意去主动结交新的朋友，不愿意去玩那一套人情世故，只想闷头搞我自己的艺术。所以这次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迈出组乐队这一步，有胆怯，但期待是更多的。
想到这里，我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雪，然后又告诉了唐小清。先回复我的是江雪，她看起来很高兴，因为她一直都很支持我去做我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唐小清没有很快地回我，也许是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有一直骚扰她，而是连上蓝牙耳机，开始听我自己唱歌的录音。我这人有时候挺自恋的，会听自己唱的歌听很久，我就这样一直听到下课。走出教室，我的目光撞上了陈瑾的目光。我原本以为我会和以前一样悸动，然后逃避她，但真正对上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没有任何的颤动了，就像死了一样。我没有过多的逗留，只是径直走出了教学楼，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在我的印象里天好像不该黑这么早，篮球场上依旧和白天的时候一样。听着他们酣畅淋漓的声音，我想起了很久之前我被称之为“十八中流川枫”的日子，于是我独自坐在看台上，看他们打球。看着看着，我给我自己点上一根烟。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失去了斗志呢？是从我脚踝第一次受伤开始？还是从我被轮椅推进医院开始？我不知道，在漫长的岁月中我似乎也并没有把这种事情太放在心上。烟雾从我口中缓缓飘出，再一次遮住我的双眼。透过烟雾我凝视着天上的月亮，有一种想写诗的冲动，但真正打开备忘录的时候我又发现我什么都写不出来。在我还在发呆的时候，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我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我心中顿时一颤，心跳也变得粗重起来。会是杨晓琪的哥吗？我接起电话：“喂，是林翎吗？”说话的是个男人，是个很重的烟嗓。“对，我是，你是杨晓琪的哥哥吗？”我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用平静的语气问道。电话那头似乎是吸了一口烟，然后又吐出来，说道：“是的，我们就简单一点，你什么时候有空来面试？”我这边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就明天吧，你约个地方，到时候我过去。”他说道：“加个这个电话的微信吧，到时候位置微信发给你。”
随后我加上了他哥的微信，有些令人诧异的是，他哥居然和我一样也喜欢oasis。他的微信头像是liam2022年重回内布沃斯演唱会专辑的封面，而好巧不巧的是我的微信头像正是oasis在1996年内布沃斯那张专辑的封面。加上微信以后，他哥做事倒也雷厉风行，直接给我发过来一个定位，告诉我明天下午他都在。这时，我想起了唐小清当时在那条河边给我说过的话。于是我又多问了一句他的名字，他也不含糊把他的名字发了过来，杨洲。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太摇滚，多了些水性杨花的意味在里面。我给他备注上以后，便把手机放进口袋，向着寝室的方向走去。风不停地从我身边吹过，吹起路边情侣的衣角，更吹起了我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
第二天下午，我背着我的琴在两点半之前赶到了杨洲发的位置。那是一个叫彼岸的酒吧，这个时候除了杨晓琪，还有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在吧台里忙碌着。而酒吧最靠内的位置则摆放着一套乐器，那应该就是他们表演的地方。我推开门进去，杨晓琪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看着吧台里那个正在擦拭着柜台的男人。他长相不能说很帅，他的眼睛藏在他的长发之下，虽然看不见，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一定是双很忧郁的眼睛。“哥，他来了，那天在湖边教我弹琴的那个林翎。”杨晓琪说话还是这么没什么规矩，许是被他哥影响的，但我也并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林翎。”到这里我才想起来昨天问了他的名字，却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这点有些失礼了。“我知道，要喝点什么吗？”他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这时我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和我想的一样，很忧郁，但也很深邃，好像看一眼就会陷进去一样。他的身上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这是我看人的直觉，我看人一般不会看错。
“白开水吧。”我回道。之后他给我端来了一杯水，我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他率先开口道：“听杨晓琪说你唱歌挺好，他说唱的比我还好。”他的语气没什么情绪，好像他这个人除了有些忧郁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情绪在身上了。我开口回道：“没有没有，我就一业余的，在你们这些专业搞乐队的面前我哪儿上的了台面。”虽然我这一席话有些谦虚的成分在里面，但总是对我自己唱歌有些自信的，毕竟夸过我的人的确挺多。“你知道上不了台面你还来？”杨洲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我有些错愕，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又说道：“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我看你背着琴，看来你今天是准备自己弹了。来吧，先给我来上一段，我看看你这不入流的水平究竟怎么样。”虽然他的语气没有变化，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有意咬重了“不入流”三个字。我拿出琴，抱在身上，把他那一席话暂时抛在脑后。看着他那一头长发，棕色外套，再加上一条棕色阔腿直筒裤。我想起了两个人，一个叫昭阳，一个叫罗本。但他也只是某一部分像那两个人，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忧郁。而我也已经知道我该唱一首什么样的歌了，一首《私奔》被我弹出来，只不过比起原版的激昂，我这版本多了些杨洲身上的忧郁。
唱到一半的时候，杨洲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给自己点上。随后那双忧郁的双眼涣散起来，似乎是沉浸在了我的歌声里，又似乎在回忆他身上那段刻骨铭心的故事。一曲将罢，杨洲手上的烟正好燃尽。而我则期待地看着他，期待着这场面试的结果。杨洲沉默了许久，直到杨晓琪摇晃他的身体，将他摇回现实。他再一次看向我，我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满溢而出的忧郁，这次比上次更为浓烈，更为窒息。“今天晚上有空吗？见见乐队其他人。”“有空！有空！”我说道，同时心里也是一阵难抑的喜悦，这代表着我的梦想终于迈出的第一步，终于踩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