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死水般的生活

    送她回酒店以后，我回到了学校。这次没有再遇到简珏，我莫名地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和她说些什么。思考间，我推开了寝室的门。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让我失望，打游戏的打游戏，吃外卖的吃外卖，画画的画画。其实我厌恶这种如死水一般的生活，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自己也是一团死水，我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男人，我大言不惭地讲着我的梦想，我的艺术，我的抱负。我打心底里厌恶那些为了得到大众认可去哗众取宠或者迎合大众的人，我总是以一种讽刺的方式去评价着他们。与此同时，我打心底里明白，我不如那些我所瞧不起的人们，因为他们至少还有目标，还有钱赚。可我除了在每一个夜晚不断失眠幻想自己的气节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大艺术家以外，我什么都没有去做，也什么也做不到。所以除了融入我还能要求什么呢？躺在床上，我点上一支烟，看着窗外的月亮。我喜欢看月亮，但我却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就像我不太明白我究竟什么时候真正开始抽烟。我虚度了太多的时光，又把另一些时间分给了我虚无缥缈的爱情，最后一部分则全部给了江雪。那么属于我的那一部分呢？我不知道，也许和那些烟头一起，被我亲手扔进了那桶即将满溢而出的垃圾里。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简珏。我当初为她戒掉了烟，而现在，我又为了陈瑾而重新捡起了这个习惯。所有的事情里面，又有哪一件事是真正只是因为我想做而做的呢？直到那根烟烧到了我的手指，我都没有思考出来一个确切的答案。也许，我这一生的意义在于所谓的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可我是个善人吗？我满口脏话，不拘小节，怎么看我都不符合那个圣人的形象。

    然后，我的脑海里又突兀的想起知道陈瑾和吴达在一起的那一天。那天是一个无奇的早晨，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他们打开寝室门的声音。然后听见他们谈论吴达和陈瑾，再然后我就什么都知道了。天不可避免地慢慢亮起来，我不敢再面对这座城市的天光。于是我买了去成都的车票，背着我的吉他，就这样狼狈不堪地逃走了。之后就是我和唐小清的故事，我很难想象要是没有遇到唐小清我到底会怎么样，也许我真的会死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溺死在那条没有名字的河里。现在呢？我不再觉得陈瑾有多好看了，我甚至觉得她有点虚假，化的妆还不如不化好看。可她一直都是那个样，没有改变过一点。在改变的只有我，也许不是她变丑了，而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了……

    我又一次失眠了，但这次唐小清却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聊着，从吃饭的口味，一直聊到对方睡觉喜欢的姿势。而更令我感到惊喜地是，我们没有任何一件事的喜好是不同的。她真的就像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我，她也感到惊叹。在这种惊喜和意外之余，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吗？之后又想起江雪的那一席说唐小清是个坏人的话，然后这些话就开始在我脑海里搏斗。斗着斗着，我就在她平缓的呼吸声中缓缓闭上了双眼。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有人治好我的失眠，哪怕之前给我唱歌的陈瑾，也只是在寂静无声的夜晚里给我带来了一丝的慰藉罢了。遇见唐小清这个人，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神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