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扫墓
祖孙三人又聊了一些趣事，方才散去，说是准备明天去扫墓，家里早早就准备好了纸钱，一般都是黄纸，不买那种天地银行印钞。
老人认为那种是假钞，地府不收那种，要认准老一辈教的正品，商时序听了不知道说什么，但想着自己都能穿越过来，还是不要多发表意见了。
家里有一只公鸡，这是才买的，两个姑姑送过来给大哥的祭礼也在一个篮子里装着，一块蹄子肉，一瓶白酒，两个小酒杯，鞭炮，香烛，青团，整鸡，祭文。
祭文是丁老太一个字一个字按照古制写的，从前家里有一本抄录本，后面磨损的太过严重，丁老太依照记忆和本子上的字样回忆了起来。
祭文上写着儿子的生辰八字，祖宗姓氏，保佑家人的愿景。
全部忙活完，一家子才开始躺下睡觉，商时序没有什么睡意，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二天，丁老太跑到商时序房间喊她起床，掀开被子凑在孙女耳边，“起来啦，都七点半了，再不起来等下太阳都出来了。”
商时序昨天睡得很晚，此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乖乖的借着力坐起来，手里被塞了一块热毛巾，下意识的拿起擦脸。
擦完脸以后，商时序才彻底清醒了，把毛巾递给奶奶，关上门换了一套适合去山上的衣服，她的这些衣服现在都大了很多，松松垮垮的，不过她恰好喜欢这种款式，多余的塞在裤子里面。
刷牙洗脸，头发扎起，一家人就出门了。
商时序接过竹篮和装纸钱的袋子，商老头拿着锄头，丁老太拿着几个橘子和柚子。
商时序看了一眼，刚想接过水果放在竹篮里，这样奶奶也可以省点力，没想到奶奶剥开橘子，塞了一瓣橘子到她嘴里，还笑眯眯的问：
“甜不甜？”
橘子的汁水在口中爆开，一分的酸九分的甜，好吃，这是一个报恩橘子，没有籽。
商时序吃完吞咽下去，下一秒奶奶就又喂了一瓣，边吃边说：“甜！不过，这不是给爸爸上贡的嘛？我们就这么吃了会不会不好？”
丁老太笑了起来，“没有，早餐是拜完回家吃的，这几个橘子是专门带着给你吃的，小孩子饿得快，给你带几个橘子等下饿了就吃，柚子不能吃哦，柚子要拜的。”
商时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今天早上没有早餐，她还以为是她起晚了的原因呢，原来是拜完再回家吃早餐。
镇上是专门划分了一下各个村的占地面积，例如，清水村的老人死后住哪里，不会造成争抢好地盘的矛盾，同时，祭拜同村的长者也更为方便。
上次去竹林，没有走多远，基本上上了山就能远远看到竹林；而坟墓的位置更深一些，近乎在一片崖边，其实也不算崖，只是后面确实没有土地了，下面是河流和其他村庄，高度挺高的。
还有的地方长满了杂草，中间空着，有的人家会运水泥和沙土来建一道围栏，更有甚者，墓地全部水泥浇灌，建的庄严大气，省去了除草的工序。
然而，往往现实同想象背地而驰，那些土盖的小小的鼓包，经常能看到有人除草，上香，祭拜；而水泥的大鼓包，却往往只逗留一会儿，上会香就走了，下一次又是第二年的清明节了。
商时序跟着爷爷的步伐，踩着泥巴路，跳过泥泞的稀泥巴路，顺着被踩倒的杂草根往里靠，脚不会弄得太脏。
一同上山的人从各个位置钻出来，一路打着招呼，“你回来了啊，阿桂，你真是孝顺哦，还给你爸栽一棵树，怕他孤单是吧，好孩子。”
“你是去给你爹挂地啊？我等一下也去那边上个香，好好好，我娘的墓就在这里，你等下来上香就是。”
“爸爸，爷爷的墓在哪里呀？怎么走了那么远还没看到？”
“乖哈，马上就到了，等下要和爷爷说话，让爷爷保佑你读书，要给爷爷磕头知道吧？”
“我知道了，爸爸。”
“乖孩子。”
商时序很惊讶，以往谈起清明节她都是觉得是一件很悲伤沉默的事情，没想到这附近的人们说起这个事情，就好像是过年串门一样的气氛。
或许地底下也有个世界，死去的人们也因为地面上的人们互相上香，地底下的人们也越发熟识，就在刚刚，她还听到了一个大伯对另一个大伯说：
“我爹和你爹做了十来年的邻居了，这怎么说也得上根香，拜一拜，谢谢他让我爹不孤单啊。”
她想：如果死了以后她的后人也这样祭奠她，那她觉得死亡也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忘记才是。
路过了第十个小土丘，爷爷终于停了下来，和隔壁的人点点头，然后把东西放到一边，开始除草，考虑到等一下要烧纸钱，商时序自发去把干柴收拾到一边。
山火坐牢的观念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务必小心再小心。
许是这个小土丘比较新鲜，杂草并没有很多，稍微一整理就很干净，再在前面铺上干净的蛇皮袋，袋子上面放一块干净的布。
布上依次拜访着各种供品，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商父，一杯给邻居。
点燃香烛，插在泥土里，几人依次来拜，求平安，诉说心里话。
开始烧纸钱和祭文，这一步是由孙子辈的商时序独自进行的，商老头去放鞭炮，丁老太则给儿子倒酒，一杯一杯的酒倒在泥土里。
“儿啊，她的病好了，现在去了二中读书，你一定要保佑她学习好，孩子命苦，还没长大你就没了，你对不住她呀。你可记住了，保佑好你的孩子。“
商时序看着一篮子纸钱，上面还撒了鸡血，她一点也不怕，沉默的拿起一卷开始烧，黄纸在火光中燃烧殆尽，又烧祭文，祭文全部烧完，又把最后一卷黄纸烧干净。
众人在山上站着，等待香烛燃尽，才离去。
回去的路上，众人的情绪才积极了一点，商老头看着路边的野葱，长得很粗壮，郁郁葱葱的一大片一大片，坟墓上的最大，不过没有人敢去摘。
“你老师不是说喜欢吃野菜嘛？我们摘一篮子野葱回去，河边我记得有一种开花的野菜，就在油菜花田那里，下午我们去摘点。”
“等明后天下雨，我们去那个中学后面的山上采蘑菇去，那边的蕨菜也嫩，那边没住什么人家，爷爷知道一片蕨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