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命定的再会
咻！
青绿色的碎片如同瓦砾一般伴随着幽光，于无息间割碎了连接傀儡骨架的灵路，落地的骨头并未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反而随着一缕灵风的吹过化为空气中的蠕粉。
“即使看上去死了好多年的骷髅，身上依旧会散发出尸体的恶臭。”
“不过，那股力量用来驱动死灵真的没关系吗？”
张道逸的背后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圆圆的硅胶小手扒拉着他的肩膀，似乎是怕从他的身上掉下去。
为了方便行动，在张道逸的帮助，以及林小可多少带有些鄙夷意味的目光下，将意识集群共享到了更小一号的人偶上，藏在了张道逸的道袍里。
“有点诡异了，这里的骷髅，好像杀不完的样子。”
张道逸将手背贴住自己的下唇，略带试探的用另一只手搓了搓空气中有些黏稠的粉末。
“死后便逸散，却无法吸收的灵智，连同着闯入者的灵力一道化作地下城新的养分”
林小可看着通往下层的阶梯，朝张道逸稍稍摇了摇头。
“虽说暂时确定这些骷髅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但我本体不在，贸然前进对你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
“啊？这就不追了？”
想来，没有那个修道者会拒绝对秘境的探索。
“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这下面就已经足够了，这嘉璐城那么热闹，我想，身为散修的那个家伙应该也不会放过寻求机缘的机会。”
“如果现在去惊扰到一个不知底系的天才，说不定咱还未突破至臻，便栽在别人手中”
张道逸若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哪哪都觉得不对，轻挑眉头，叹了口气：
“其实，妳直接说我菜也没多大关系的”
“啊这。”
被说到点子上的小人偶把头轻偏了过去，看着多少有种恐怖谷的诡异感。
“咳咳,其实嘛，本来叫你来这也只是顺带支你办事而已，别在意那么多细节。”
人偶咻的一下缩了下去，在张道逸的身边轻转两圈，然后又跳了跳。
“不然，咱俩都被困进法器里就难办了。”
“对哈，妳前不久说妳被关起来了。”
张道逸挠了挠头，出于对林小可的信任，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张道逸不关心她，只不过，按这妮子处理事务的一般情况，就算是选择勉强张道逸，也不会选择勉强自己的。
“道逸，回想一下你前不久逛这嘉璐城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话麻利点，听不懂。”
张道逸放弃思考，狠狠的rua了rua人偶的小脸，反正灵魂契约引导的意识，附着在人偶上也不会有痛觉，自然是怎么喜欢怎么来。
在上帝视角一幅奇怪的人与人偶嬉闹的画面过去之后，林小可又像一只小蜘蛛一样，顺着张道逸的小腿爬回道袍里：
“就是湘玉楼的那个人妖，从进玄武拍卖行的时候就盯上咱了，最后不动声色的在那里运作法器，想要将我俩禁锢。”
“可笑的是，就龙域的这些臭鱼烂虾修士，估计连自己的灵力都没搞明白，就用这种好高骛远的东西，自是漏洞百出，花了点手脚就将你送出来了。”
“合着那些标识，不是任务指引，而是出圈密码啊那我进下水盖的意义在哪。”
张道逸抚额，显得有些郁闷，看着幽深的阶梯，又有些许不甘，人对于探索的欲望总是非常强烈的。
“不过，那道理是这样说没问题，可为什么那些家伙要如此针对我们这种无冤无仇的来客？”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在对话之后，我算是知道了，那天袭击你的家伙，当真是和他出自一派，也就是说，这背后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估计就是在提防你这位跟在琴诗雅身后的野宗少爷了吧。”
“哦，我懂了，其实是嘉璐城主想要召集散修后，来干一场以地下城为核心的大事，然后误以为我们是明门正派的使者，特来调查此事的？”
“说不定菲儿她们赶过来捞你出去，更从某方面证实了这种想法也说不定？干坏事的家伙，多疑是很正常的。”
“这都哪跟哪啊？不是姐妹，那我俩，哦不，我现在要干嘛，化作拯救世界的男主角跑上去揭开恶人的丑陋嘴脸，还是下去调查极阳之力？总得让我选一个吧。”
“我不需要思考的啊？我现在还被关着等你捞呢？你不关心关心我反倒叫上了，是不是杀几只骷髅觉得自己能耐了？”
张道逸双目逐渐变得坚定但无神。
“哎呀，别盯着我看啦，烦死了这个视角看着像个巨人一样”
哎呦，我知道了啦，别看我啦，你爱咋咋地吧，再盯着我我回去了，让你一个人在这下水沟里跟骷髅聊天！”
“谢谢宝贝，宝贝比心~”
张道逸人畜无害的笑了笑，轻踏着脚步，神识向通道逐渐下探。
旋转的悠长石梯并没有生长出咬人的藤蔓，相反，这里的墙壁平整到好似有人每日都在打理。
直到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晰，灵气的浓度逐渐变高后，张道逸才感受到楼梯的尽头似是有一道光芒。
隐约传来的，还有一股诱人的香味。
当炊烟能够顺着食客的鼻翼刺激来者的味蕾，说明香辛料已经发挥出了它十之八九的作用。
倒也不是张道逸没吃过翻车的东西，而是就算再活几十年，他也难以不被这种卤香的味道所吸引。
咕噜的气泡声轻微打击着锅盖，在有些狭小的房间里显得多少有些抓耳，微弱的柴火已快烧至尽头，残灰弥漫着热气的滚烫。
而在那火堆的一旁，乌黑的长发很是麻利的束成了厨房状态的高马尾，娇嫩的脸蛋多少带点等待开锅的喜悦心情。
带有些许琥珀的双瞳，眉宇似是和张道逸同出一厂，却显得更加的柔和修长，红润的嘴唇伴着轻哼的歌谣微微张开，清纯又带有些许俏皮。
仿佛并没有意识到一个浑身带着尸体气息的修士走了过来，又好像早就意识到了，不过，因为对眼前食物出锅的愉悦更加的在乎，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张道逸，走到了火堆旁边，少女才轻轻的开口：
“不必诧异，这张脸本就照着你捏的。”
张道逸没有怕生，倒不是因为他不够谨慎，而是因为，拥有仙人余韵的林小可，在判断之后默许了这场谈话。
“妳，找我有事吗？”
张道逸虽是不解，但作为一个什么都可以发生的迷宫或是地下城，这一切倒是合理。
“命运的枷锁罢了，你我终将一见，只不过比较起来，这个时机略有些早了。”
少女胸口的碗迎着出锅的炖肉隐隐冒着泛白的热气，红润的小唇沿着碗口轻吹着凉气。
“我倒是知道有不少修士喜欢拿别人的身份来背锅，只不过，到了自己身上，未免有些唏嘘。”
张道逸微微皱眉：
“而如今，拿我背黑锅的人，还挑着机会跑到正主面前跳脸，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
她微微扬起脑袋，如同捧着一株灿烂的花朵，在那张与他八分相似的面容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给我的？”
“那不然呢？难不成给你背后的人偶小姐？”
张道逸等了两秒，发现身后的林小可依旧即使是被cue了也丝毫没有一点动静，回头细看延伸向上的楼梯，多少也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回过头来，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木碗。
“妳就是这宝器的主人？”
少女微微颔首，眼颊微微凭吊，回味中透露些许真诚：
“暂时算是吧，不过如你所见，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若不是你来，我怕是只能躯于此间等死。”
张道逸看着有肉有菜的锅，实在是体会不到她所谓的等死是个什么概念。
“出不去了？”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屁股往左侧挪了挪，给张道逸空出来个位置。
张道逸并未迟疑，或是少女的神秘让不算谨慎的他丢掉了些许防备，又或是无意间中了某种利欲的法术。
“像姐弟一样。”
少女微微侧首，脑袋微点，浑身泛着些许女性独有的温柔。
在这份温柔的注视下，虽说感到些许安心的共鸣，但张道逸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妳看着比我小”
“施月看着不也比你年轻吗？”
张道逸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有人提起施月这名字了，是有些意外：
“妳是”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少女轻哼一声，站起身来，迎面对着张道逸，群甲微微摇曳，光着的脚丫似乎有些泛红，膝盖呈现不同于小腿颜色的微红，像是从雪原深出走出来的雪女。
在张道逸茫然的注视下，随着一道幽光，身影逐渐变淡。
独留依旧冒着热气的炖肉锅，满怀期待的她在将碗递给张道逸后，自己终究没能吃上自己想吃的一口肉。
————
“喂喂，你发什么呆呢？”
人偶不停的朝着张道逸挥舞着手臂，眨眼瞬息间，张道逸轻吐了一口气。
望向原本的角落，唯有槁木死灰，在原本该放着锅的地方留下些许斑黑的痕迹。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有点熟悉。”
“想必是你体内不算精纯的极阳之力同这地下城产生共鸣造成的幻觉吧”
是这个理由吗？
这下连锅都没了。
“我想，继续下来是对的，我能感受到极阳之力在哪了。”
“那不挺好的？”
人偶小可将手轻放在嘴边，歪了歪头。
张道逸将出现的视觉通过灵魂契约同传给了林小可。
当然，即使他们之间的契约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刻录或是共享记忆，只能通过自我的体会简洁方便的复述刚才的场景。
“你是说，她的身上有极阳之力的气息，而且能够利用这种力量，将你拉入幻境？”
“我觉得那不是幻觉，鉴宝大会上的那个小偷，应该就是她，或许，她的这种行为和极阳之力并无关系，而是这座地下城的权能。”
张道逸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若是筑基可以将本源之力运用到这个地步，那本源之力的逼格未免太低了些，以我的感受而言，低境界的本源之力，最多只是修行的添头。”
人偶小可点了点头：
“朝前再走会儿吧，一般到了地下城的二三层，便可以遇到所谓‘冒险家’的据点了。”
“冒险家这种称谓可跟仙武世界一点都不搭边啊。”
“不搭边就对了，西幻作品的设定，在这里被统称为古迹。”
“古迹？能比妳还古？”
“一千年对于仙者不过也是沧海一粟，光是下界的人类，从猿人到智人都得花上百万年，我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林小可嘿嘿一笑：
“也正是因为这样，旅途对我而言依旧拥有意义，所以”
“所以什么？”
张道逸轻声问道。
“所以不要把自己当成累赘，有什么事情尽力就好。”
“妳不说还不要紧，妳一说我可要自卑了。”
人偶小可爬上张道逸的脑袋，“狠狠”的拽了拽张道逸的头发，但硅胶制品想要有强大的抓力还是有些困难。
感官上就是在挠痒痒。
明明是很郁闷的泄气，但张道逸以为林小可善心大发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