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冰蓝色的恶魔
“琴师姐,请稍微冷静一下!”
琴诗雅将身体缩成一团,靠在沿途的树干上,双手轻捂着眼睛,隐隐间身体传来一股莫名的煞气,让他不寒而栗。
呃。
张道逸头一次见这种情况,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如果是按照恋爱小说的逻辑的话,是不是现在拥抱一下她然后听听诉苦就能成为她心灵上的伙伴呢。
好像那么做确实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张道逸对这方面提不起太大的兴趣,索性一个人盘腿坐在了琴诗雅的远侧。
啊,反正看上去只是心理问题而已。
过了好久,似乎连天色也渐渐变暗,张道逸知趣的在一旁升起了火。
毕竟这是在林子最外围,生个火做个饭倒不至于有邪修显着没事找麻烦
好像哪里不对劲。
“师姐,先稍稍休息一下吧。”
啊,温柔的自己莫名的有些帅气啊。
张道逸内心吐槽着,此刻握着剑柄的他,手却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杀人,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夜晚的狼林,到处散发着幽闭恐惧的气息,就好像寂静的深渊等待着迷路的凡人到此。
到那一刻,它就会露出属于他的爪牙。
民间传说是这样的。
“啊,妈的,该说不说那小子味道是真不错啊,比那些娇娇滴滴的娘们好使多了。”
透过密林的间隙,青绿色的灵气和昏暗的密林融为一体。
一条蜿蜒在斑驳树叶间的绿蛇悄然靠近在某处的篝火,空气渐渐爬满了腐臭味,人类的活动吸引了瘴虫,扑向摇曳的星火中化为虚无。
只有枯架和残余的些许带着血气的皮,在火中纵情的燃烧着。
“大哥,你是真的饿了。”
“一般人可没你哥这情调,就喜欢小男孩看见我的大然后露出可怕表情的模样。”
为首的那人戴着面罩,提着裤子,目光亲切的看着身侧的随从,那种眼神,似是威胁,又似猥亵。
奸杀,凌迟,茹毛饮血。
一切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好像野外的烧烤聚会一样。
唯有那因高温炙烤下的干瘪眼珠,在焦化的过程中留下一滴血。
好似泪水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琴诗雅蜷缩的模样,张道逸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收回灵力的探识,胸腔因为怒火掺杂着恶心到情绪不停的上下起伏。
心跳剧烈的加快着,好像刚体验了加速一千米一般窒息。
果然还是会害怕
明明自己以前是别人杀鸡都不敢去帮忙抓翅膀的那种人。
“抱着他们不死,死的就会是我的心态嘛”
林中的树叶开始攒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哪里不对劲啊”
面罩男刚想尝尝新鲜的烤脑花,却发现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些咸腻。
“不知好歹的家伙。”
青光闪过面罩男的咽喉,却仅仅留下一道剑痕,当张道逸面露惊色时,篝火摇曳,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三人的包围圈中。
举着长剑的手微微抖着 。
偷袭失败了
不,刚才那一剑,是可以抹了他脖子的。
是我犹豫了。
“呦呵~哪里来的小男娘,长的比火里那个还秀气啊。”
面罩男提了提皮裤,饶有兴趣的观摩起了张道逸的脸庞。
还未褪去青涩的脸蛋,仿佛未有一丝染垢,微微抿起的红唇像是在担忧和惧怕着什么,眼神飘忽不定,就好像有待绽放的菊花,等待着新春的安抚让他绽放新的苞蕾。
极品,这男的是个极品。
是用过一次还想用的那种!!!
面罩男动了,脚踩大地,化作一道罡劲,拖着他的身体爆射而出,就好像饥饿的野狼看见新鲜的血肉。
除了按捺不住的惊喜,还有些许狼性的警惕。
脚踏为实,虚握剑柄。
张道逸凌风而立,也正是如此,他的双目不再显情。
面罩男那狰狞的面目那得意的姿态,那扭曲的三观,就好像历史书本里曾记载的禽兽。
如今,那种恶人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张道逸第一反应却是躲避。
啊好不争气。
此刻的他终于是明白,自己是个没什么胸襟的小丑,比起面前这疯狂的家伙,无非就是多了一层面具。
我和他一样吗?
剑爪向锋,摩擦的火花在空中划过一道焦糊,张道逸虚握的剑柄横然立,剑劈开了风,剑尖浮现月光之影。
看不见脸,我却觉得他在洋洋得意
因为躲过这一剑而提起了战意吗?眼中的警惕好像也没了?
“我们一起上,mua的我还不信这小娘们儿今天能跑了!”
身边又多了两股杀意,张道逸微微低头。
风渐渐起了。
不一样的。
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剑芒终于指向了天空。
青绿色的灵气汇聚在风的一侧,将其化作辉芒。
那是比火焰还耀眼的光,仿佛鬼魅一般飘满整个树林。
“修~修道者!他是修道者。”
面罩男的双目由自信一瞬间化为了惊恐,没错,就是那么的可笑。
连张道逸都生出了不该有的优越感。
不,这种优越感可太该有了!
张道逸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和疯狂,在三人转身逃跑的一刻,甚至还多停留了几秒。
灵力依旧在汇聚,宛若黑暗中的绿色手电。
————
“师姐,我回来了”
琴诗雅点头示意,虽说依旧是坐在那,但她的状态似乎要比张道逸回来之前好上许多。
“你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琴诗雅偏过头去,似乎是不想让人看见眼角的泪痕。
平静吗?
张道逸可不觉得。
这是个充满争议的话题,人一旦拥有了剥夺别人生或死的权力,那么一切所谓的束缚都将变成如烟的泡沫。
曾生活在法治社会的张道逸,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从那股后知后觉中回过神来。
自己剥夺了三条人命。
即使感性上,张道逸并不觉得他们可怜,但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为了现实。
他从小到大秉持的三观是不认可这样的。
当鲜血如泉涌一般飞溅到自己脸庞上的时候,张道逸竟是感到说不出的愉悦。
说实在的,他很害怕那样的自己。
“只是不好意思在师姐面前露怯而已。”
“如果她在你旁边的话,现在你会怎么样子?”
琴诗雅想起了什么,抬了抬手臂,努力的让自己露出从容的表情,但此刻的二人都已无心维持陌生人之间那该死的屏障。
张道逸不知为何她会提起自己的主人。
但此刻的他不屑于撒谎。
“或许我会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吧。”
琴诗雅借着月色,静静的望着后辈的脸颊
“啊嘞?”
张道逸眨了眨眼,下一秒,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月色下的水滴,就好似明亮珍贵的宝石,在摇曳的风中落下,恍惚间照应着两人的面容。
水滴是咸的。
用手尽力的抹去湿润,但泪水却比喷涌的血水还要更加猛烈,更加吓人。
止不住
明明她不在这里,眼泪却怎么样都忍不住。
明明已经给自己定过决心了。
她不在身旁的时候,自己要坚强。
可血泊之中,怎么可能坚强的起来嘛
张道逸很久没哭过了。
失去双亲的时候,他未曾哭过,寄人篱下的时候,也未曾哭过。
因为社会的规则告诉他,哭就是放弃。
他喜欢荣誉,喜欢血性,喜欢放纵的去追求那些别人不曾拥有的东西。
一切都是因为,社会的规则给予孤单的他一切,为他一次次的摆平眼前的阴霾。
刚跟主人来到上界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毫无留恋,无所牵挂,只要守护好心念之人便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一辈子。
但此刻,他就像一个漂泊的旅客,找不到一点家的方向。
一刻钟过去了,月亮正式的攀上枝头,或是被什么吸引,远方的树丛渐渐闪起萤火的微光,星星点点,在眼前绘下黄白交织的密线。
琴诗雅渐渐看着了迷
“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就觉得你们感情真好。”
“我也觉得。”
张道逸尴尬的笑了笑,不过话说的却很坦然。
托学姐的福,他现在稍稍好了些。
虽然琴诗雅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我还是第一次对别人对感情感到羡慕。”
琴诗雅似是想分享些什么,但话最终停留在了这里。
因为,她怕自己一旦开始诉说自己的过往,便会推心置腹,滔滔不绝。
然后陷入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当中。
那样未免对她太不公平。
她缓缓的站起了身,迎着山头的那一轮明月从剑鞘中取出长剑,身形飘逸,眉眼如鹰。
就同张道逸见她时的第一印象一样。
天影浮动,冰蓝色的灵力好似要夺去月色的清寒。
“在陌生人面前,哭一次就够了。”
琴诗雅微微偏头,清风缓缓吹拂着草地,萤火与冰蓝色的灵力相互呼应,她仿佛站在冰雾中的精灵。
她灵力的光芒,比张道逸还要耀眼,更加成熟,也更加悲凉。
“下一次的任性,要留给小可哦。”
张道逸微微点头,靠在树的一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一夜,张道逸再没碰过剑。
而这山谷间,多了一位蓝色的恶魔,将人间的敖犬全部带回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