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精神病人没有精神病
可就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女孩，转眼就成了卧在精神科床榻的病人。
瘦骨嶙峋，原本就白皙的皮肤透露出些许冷凉。
“恢复的可还好？”
张道逸静静的望着洁白的床榻，望着少女的双眸。
他看不透她，即使他自认为能够看清大多数人的嘴脸。
即使这家伙没事就往自己家里跑，二人跟同居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妳是哪家的小姐，来到病房都有专人照顾。”
他想了想，有些手足无措，索性坐到隔壁空着的病床上，拿起桌边盘子上的苹果，用刀轻轻的削着果皮，发出“撕拉撕拉”的声音。
“要是真是小姐，也不会在这小破县城的医院里了。”
“啊？那你就是马甲小说女主，为了躲避家族的追财才跑到这的？”
林小可蓝色的瞳孔顿了顿，而后才没好气的苦笑道：
“哪有那么玄乎，再说了，马甲文可不是你说的这样。”
张道逸点了点头，说实在的，他是把这种小说跟女孩子们常看的电视剧联系在一起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与他也没多大的关系。
苹果削好，张道逸身子前倾，想了想，递到了林小可的面前。
“还会有那些幻想吗？”
他好像是在说非常平常的事情，可听见这话后，女孩的神色顿了顿。
像是在担心什么，翘眉微皱，在短暂的思绪过后，笃定的摇了摇头。
“没有了。”
“你叫什么名字？”
“林小可。”
“家住哪？”
林小可微微一笑，偏过头来，朝张道逸腼腆一笑，可是后者只是平淡的看向窗外的蓝天。
好像在那片天空之下，有着熟悉之人的影子。
她的目光变得些许落寞，殊不知，男孩只是通过模糊的倒影，以另一种方式注视着她的脸颊。
“住你家里。”
林小可耐不住性子，翻了着白眼横了他一下。
谁知张道逸理都不理她，眼眸依旧如波澜不惊的湖水。
“你之前的幻想是？”
“能不能不要用心理医生的那一套了，问那么多次都麻了大神。”
“哦，那我换个问题可以吗？”
“随意。”
林小可嘟着嘴，脸颊泛红，干瘦的身体透露着新的生机，双手紧攥着白色床单的一角。
整个身子轻轻向后仰，看着天花板上冰冷垂下的挂钩，仿佛死兽一般勾着她的魂魄。
那一瞬间，即使如她，也不得不在某种方面释然，承认那个内心呼唤的名字，只是自己的幻想，而那如画一般的世界，也终究是自己的臆想。
张道逸干咳一声，心想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坦然了。
毕竟自己在遇见她之前，总是认为精神病人会离自己很远。
“啥时候出院？”
“你啥时候接我回家？”
用问题回答问题吗。
张道逸终于是放下了内心的警惕，长舒一口气。
“能走路吗？能走路自己去复查，顺便办出院手续。”
说罢，他站起身，看着床前放着她也不吃的苹果，放在嘴里咬住。
利索的站起身，掀开少女身前的被褥，露出两个光光的小脚丫，凉风那一头吹进大腿，让她连打了个寒颤，面带幽怨的看了张道逸一眼。
“我走不动。”
“走不动我背你。”
张道逸看了看四周，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是，你就不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咱又没病，再待下去我玉玉症犯了你负责？”
“傻逼。”
林小可抽了抽鼻子，抿着嘴唇，眼底略过一丝温润，强忍着委屈撒娇的冲动。
抬起脑袋，却发现对面的青年被骂之后眼神中闪过些许迷茫，清秀的脸蛋上透露些许可爱的意味。
“我惹你了？”
张道逸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的脑筋懒得想那么多女孩子心里的情情调调，看了一眼身着病号服的林小可。
犹豫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问道：
“能自己换衣服吗？”
“咋了，不能你帮我换？”
林小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好在现在病情好点，不然头都得疼死。
“也不是不行。”
张道逸狡黠一笑，就打算撸起袖子。
“滚！”
也不知这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小姑娘哪里来的力气，抬起脚，翻个身就朝张道逸的小腹踢了一脚。
“我要真是仙人转世，迟早把你收来当家仆。”
“你要是有那能耐就试试呗。”
张道逸轻啧一声，白了林小可一眼，两双眼睛对视两秒，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轻笑。
张道逸顺势拉关上了床铺间的隔帘。
朦胧的黑影那头，笨拙的身姿不断调整着姿势，脱下了属于病号的服装。
“唔！”
张道逸看着那道被卫衣卡住，躺在床的那头，露出白白的肚腩，不断左右翻滚的影子，实在是忍不住拉开了帘子。
一只手按住腰，另一只手往胸口一探，无视柔软的手感，抓住衣服的一角用力往下一拽。
“呼啊~”
侧靠在床上的林小可，脸颊有些涨红。
张道逸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那么多表情。
“你tm穿衣服能不能一件一件理好再穿，捆穿捆睡的，永远是这样。”
“你是老太婆吗？衬衣和卫衣套在一起多方便。”
林小可吐了吐舌头，一甩头发，侧坐了起来，做了个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鬼脸，却差点破了某人的心房。
啧。
算了，她有精神病，我让着她点，就当日行一善了。
“唉？”
林小可抬着脑袋，微眯眼睛，伸出小手指了指张道逸的鼻子：
“你在可怜我？”
张道逸点了点头：
“想着你是个精神病，我便觉得一切都释然了。”
说罢用手指比出类似某名侦探思考的手势：
“这样的话，以后你做了什么怪事我都可以充分的做好心理准备。”
“你不知道在精神病人面前提‘精神病’这三个字是大忌吗？医生教你的陪护知识你都忘干净了吗？”
“那你是精神病人吗？”
张道逸耸了耸肩，还是有点不爽，大手一挥，拍了拍林小可的脑袋。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张道逸动作很快，抓着她的小脚，给她穿上长长的白袜和鞋子。
然后就像背农村的麻袋一般，撂过她的手臂就背到了背上。
“就算不是你的家仆，来接你出院的不也还是我？”
林小可的懵逼从一种状态变成了另一种状态。
二人都到楼层大厅，她看见前台的护士姐姐露出开心的笑容朝他们走来时，才堪堪反应过来。
不愿面对害羞的现实，便选择将脸庞贴紧了张道逸的后背。
“希望你们今后的生活过的愉快，对了，每隔一段时间记得来复查哦。”
张道逸看见护士眼底的浓厚的眼圈，心中暗道这是哪里来的白衣天使，面带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顺着二人脚步的离去，普通的护士便继续回到前台。
在前台的那头，坐着一个老大爷，看了一眼张道逸，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对着护士说道：
“看我这儿子，给我找了个多好看的儿媳妇。”
张道逸鼻头一酸，不过还是坦然的说道：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哩。”
“要走了？”
大爷嘴巴微微轻启，咕喃着的嘴，想要说些长篇大论，最终却只说出这三个字。
“嗯。”
张道逸面带歉意的点了点头，却和那双带有浑浊和血丝的目光对视了一眼。
眼底是犹如蓝天一般的清澈灵魂。
“走了好，走了好，走了就别在回来，这里的空气，全是药味。”
说罢，老人低下了头，嘴巴牵动着，嘀咕着什么，却声也没出。
好像他坐的不是精神病院的前台，而是土墙烂瓦的院坝，一只木椅，孤独的坐着，一坐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