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 章 魏征晴之死6
循州城。
杨三才掰下一小块馒头喂给黑羽。他警惕的看着周围。
街道上人烟稀少，他在几处隐蔽的地方感知到了一些实力强大的气息。
城门的守卫稀稀拉拉，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担忧。
作为最富足的城市之一，漂泊的流民都会选择来到循州。
城门的守卫对每一个流民也都算友好，毕竟他们也是从流民被提拔上去的。
在循州，只要你有一门手艺，就能吃得起，站得住。
但街道上却全然看不出熙熙攘攘的景象。
门窗紧闭，杨三才缓缓走在街上，偶尔看到几家门窗露出一只眼睛看向他，被发现后又快速关上。
街上还有些没来得及捡走的碎鸡蛋烂菜叶。
偶尔可见几条脏兮兮的流浪狗对一些蓬头垢面的人狂吠，有人为了争抢地上的菜叶大打出手，也有人竟然将主意打在那些狗身上。
挨了打的狗子呜咽一声躲到旁边，不敢再露头。
杨三才冷漠的看着，大雪灾年，这样的事情他也见过不少。
杨三才朝他们走去，那些人见他到来，死死抱住怀里的菜，但也不忘了离开前再多拿一些。
一个骨瘦形销的老人靠在墙边，身上遍布着伤痕，麻木而空洞的看着杨三才。
嘴唇蠕动，他开口，声音颤抖而虚弱：“娃子，走吧……”
杨三才皱着眉头，丝毫没有在意老人身上酸臭腐烂的味道，上前扶起老人，沉声问道：“老人家，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人咳嗽两声，缓缓道：“城里来了个监察使，将全城都给封了。只许进，不许出。”
“他杀人了啊！天杀的，他杀了人啊！跑吧……跑吧！”
回光返照，原本虚弱的老人一下子涌起气力，死死抓着杨三才的衣袖，癫狂道。
说完这些，他终于没了力气，靠在墙上，走了。
杨三才透过他宽大的衣袍依稀可以看见他瘦弱的肌肤上的伤痕，多是鞭痕，但已经长好，只留下浅白的印子。
杨三才默默站起身，双手合十朝老人鞠了一躬。表情肃穆而悲哀。
敬重生命，这是他成为守墓人时，学到的第一课。
街上更多的窗子开了缝隙，多是好奇和惊恐。
只有那酒楼上……
杨三才冷眼看去，那窗子开的不算小，刚好可以看见其中的身影。
那人身着黑袍，戴着面纱。
就算看不清面容，但杨三才还是明显感受到他身上传出的恶意和嘲弄。
也不知是那人推开了窗，还是风卷开的，那人见杨三才看着自己，低头倒上一盏茶水，朝杨三才扬了扬。
杨三才沉吟片刻，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袖中的刀柄。飞身而上，坐在那人身前。
刚刚坐稳，杨三才面色就是一沉。
直接拔刀抵在那人脖颈上，冷声道：“你不是人？”
那人丝毫未动，还是喝着茶水，另外一只手用指尖轻轻推开那刀锋。
笑道：“在你们人类中，这似乎不是一句好话？”
杨三才不语，只是手中的刀更贴近他。
那人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举起双手。
“慌什么，你老实说，你见过那么多死人，是死在我们这些精怪手里多，还是死在你们自己人手里多？”
见杨三才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死死盯着他。那人耸肩道：“我不想和你打。”
说着，他带着笑意，指了指头顶。
“他们都在看着呢，虽然钓的鱼不是我，但谁会拒绝意外之喜呢？”
“说起来，你我还算有缘。杨三才，你一直在藏拙？似乎从来不见你拔剑。”
那人似乎是笑了笑，肩膀耸了一下，杨三才感知到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腰旁，那是他藏剑的地方。
杨三才脸色一变，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那么紧张嘛。”
那人从袖中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放在杨三才面前。
杨三才定睛看去，那是循州城的地图。
那人伸手一推，杨三才手中的刀不受控制的脱手而落，诡异的飞回袖中。
“要是真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那人似乎是翻了个白眼，杨三才缓缓坐回位置。
指尖轻点茶水，在那羊皮纸上划弄着，那人示意杨三才看着。
“你看到了什么？”
杨三才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但是除了一片水渍和茶末，他什么也看不出，他只好老老实实道：“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人骨节分明的手狠狠一握，根根青筋暴起。
“再仔细看看？”说着，他再次提手划了些水渍。
“还是看不出。”
“现在呢？”
“还是看不出。”
“嘭！”
杨三才突然脑袋一痛，似乎被人狠狠打了一掌。
他捂着脑袋迅速环视，但附近除了这个安稳坐着品茶的男人，再也没有别人。
“打我干嘛！？”
男人语气平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握着茶杯的指尖有些发白：“有吗？谁打你？我没看到啊。”
杨三才怒道：“放屁，这里就你一个人！”
男人抬手虚按，千斤压力压着杨三才凑近那地图。
“再观。”
丝丝金线沿着水渍环绕着循州城。
以一处地界为中心，四散开来，宛如蛛网。
在地图四角，繁复的花纹构成绚丽而诡异的图案。
“这是……阵法？”
那人喝了口茶，指尖微微放松。
“小子也不算太笨。”
“你是魏征晴？”
那人似乎听到什么笑话，笑道：“那小子自身难保，我要真是他，就得想个办法赶紧杀了柳清云。”
“柳清云？那是谁？”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构建这个阵法的人。”
说着，他看向窗外。
原本压着循州城的黑云正在不断变红。
他笑道：“哟？开始了？”
说完，他偏头看向杨三才：“他叫你来找魏征晴，就是想让你见识下，别人在这种情况下的选择。这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当然，你也不是什么玉就是了。”
杨三才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到一阵天翻地覆。
沉闷的响声从地底传出来，似乎是什么远古巨兽苏醒。
寸寸土地碎裂。
男人突然站起身，一只手抓着杨三才的衣领，再睁眼，两人已经到了百米高空。
杨三才低头看去，刚才的酒楼已经坍塌。
尖叫，哭喊，呻吟如海浪般扑来，裹着深深的绝望与无力。
男人却笑了：“真是美丽啊，这就是凡人，无能为力的凡人。”
原本藏匿的诸多身影瞬间扑出，尽最大的努力扛起废墟，为身下的人腾出空间。
“走！”
“离开这里！”
……
诸如此类的喊声响起。
“镇魔司，动手！”裹在灵气中的声音传出，带着焦急与愤怒。
“得令！”
整齐划一的喊声传来。
他们终于不再隐藏实力。
绚丽多彩的灵气在整座城市上空飞舞。
碎石，木屑，瞬间布满整座城市。
杨三才也想下去救人，却发现自己的灵气被眼前的男人牢牢锁住。
男人笑道：“急什么，你已经不是镇魔司的人了，忘了？”
“这是地龙翻身？”
男人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天真：“阵法启动了。”
“这什么阵法？”
“献祭，他要献祭整座城市。真是疯狂啊。”
虽然说着疯狂，但男人却还是笑着，似乎一点都不恐惧，似乎在欣赏一场盛大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