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 章 金瞳
杨三才再次惊醒，他惊愕地看向那年轻人。
年轻人缓缓睁开眼睛，察觉到他的目光，冲杨三才友善的笑笑。
“那……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告诉你更多。”年轻人缓缓摇头，脸上含着笑意。
杨三才跌坐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之深的绝望。
他的一生，似乎已经被编排结束，每一次的选择，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如果那人没有看到他希望的结局，自己就会如同多余的树枝般，被无情折除。
提线木偶，杨三才第一次感到身上竟然是那么不适。
似乎有千万根细线，紧紧束缚在他的身上，一举一动，都被幕后那人操作着，偶尔做些讨人欢喜的举动，赢些喝彩。
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就连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人都还未知。
年轻人见他坐在一旁目光麻木，面若死灰，蓦然笑出声来：“呵呵，怕了？”
杨三才没有理会他，无尽的绝望填满了他的内心。
或许，师父也是被他安排好的。
黑羽，村庄，孩童，老人，县老爷……
一张张面孔，一件件事物浮现。
假的！
都是假的！
不过是，伪装的戏台，专供自己表演。
年轻人上前，轻轻搭上杨三才的肩。
低沉而有力道：“起来。”
感觉，莫名有些许耳熟？
这声音……
原本模糊的面庞似乎渐渐变得清晰。
那张脸，杨三才永远不会忘记。
“崔……崔大人？”
崔县令正拍着他肩膀，冲他笑。
没有想象中的凄惨恶毒，没有如恶鬼般嘶吼。
而是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我本以为，这一天会晚些到来的。”
崔县令笑着，冲他伸出一只手。
“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我……我亲手杀的……不……不！”
崔县令见他没有伸手，也没有恼火，只是收回了手，淡淡看着他笑。
等他情绪稍微有些好转，这才缓缓坐在地上。
如好友间搭话，他将手搭在杨三才肩上。缓缓道：“你是否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虚假。三才，我知道你很自责，但这也是我的选择。”
“我会死，我别无选择，我只是一枚棋子，这是国师大人对你下的一招狠棋。我和他都在赌，赌你还有一颗心。”
说着，他伸手点了点杨三才的心口。
与刚刚的记忆不同，这里还在跳动，输送着滚烫的血液。
“我们在赌，你会自责，会懊悔，这种自责几乎会将你压垮。我很自豪，我的死，不是没有价值的，既然死亡已经是定局，我留下的价值，才是我可以选择的权利。”
“三才，你知道麻雀吗？”
杨三才麻木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疑惑，思索片刻，他还是点点头。
一种很小很小的鸟儿，平庸至极。
但养不活，只要被关在笼中，就会绝食自尽。
见他听进去了，崔县令脸上笑意更甚：“无论去往哪里，我们都和它一样，不过笼中鸟罢了。但是离开笼子，不是真正的自由，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离了笼子，与野兽何异？”
“人和这小小麻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有选择笼子的权力，麻雀虽小，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三才，过去已是定局，未来怎么走，却是你的自由。”
听到这里，杨三才反而激动起来：“可是我早就没有了选择！我的未来，除了脚下，再无路可走！这里没有是非对错，只有生或死，早就已经无路可走了。”
崔县令只是转过身，按着他的肩膀，正色道：“果真吗？”
清晰的脸庞似乎再次变得模糊。
看不清面容，只有那一双金眸亮的吓人。
杨三才定神看去，却飞快拍开他的双手。
“你……你到底是谁！？”
见他似乎被吓到，那年轻人拂袖起身。
“我就是未来，只要你想走，路，就在脚下。杨三才，我说过的，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你就有路可走！你就可以做出选择。”
……
循州府
魏征晴正陪着陈生逛着市场。
与外界不同，循州虽然也是大雪绵绵，但是其富商群集，交通便利，倒是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陈生，你能不能不要跑那么快。”魏征晴拖着一大布袋的东西，面色铁青，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
陈生却是两手空空，遇见新鲜玩意就会上前打量。
他正拿着两把簪子，一脸严肃的和店家商讨价格。
也不知是不是其身体影响，无论走到哪里，都戴着一顶漆黑的帷帽。
但是遇见的商家看到之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当然，魏征晴也是劝过的：“你要不还是换顶白色的，这黑色的看起来跟奔丧似的，不太吉利。”
陈生就会说：“反正你不是给我写信说你会死吗？特意给你准备的。”
魏征晴当然只好闭嘴。
听到魏征晴喊他，陈生朝店家抛下三枚铜钱，转身走去。
见他面色不太好看，陈生嫌弃道：“你一个大将军，竟然连这点东西都提不动？”
说着，他将手中一根簪子别在魏征晴脑袋上。伸手提过一些东西。
魏征晴顶着摇摇欲坠的簪子，哀声道：“我这不是怕被暗杀吗？特意在心口带了两枚护心镜，还穿了铁铠。”
说着，他将脖颈处的衣服拉开一些，露出里面血迹斑斑洗不干净的铁铠。
陈生瞥了一眼，无语道：“这么怕死，谁能杀的了你啊。”
魏征晴突然正色，眼眸中都浮现出一丝危险的光：“你啊。”
见他有些认真，陈生咧嘴嗤笑：“得了吧，我可打不过你。我要是真想杀你，八百年前你就死了。”
“赶紧的，收拾东西，走了！”
魏征晴将衣袍整理好，提着东西赶紧快步跟上，埋怨道：“跑那么快干嘛，不知道我身上很重啊？”
“我还能让你更重！”
“你干嘛！赶紧下来，这么多人呢。”
“魏征晴……”
“怎么了？”
“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你喜欢我？”
“滚蛋，不想告诉你了……”
“嘻嘻。”
“诶诶诶，别抓我头发！”
“闭嘴！把我簪子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