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章 血灾2
白山医馆
被各种棉条绑得结结实实的李木铁在一阵痛苦的哼唧声中醒了过来。
在他旁边,正是同样被包裹得只能看见眼睛的马假牙。
“疼疼疼,大夫,轻点!”
马假牙哆嗦着道。正为他检查骨骼是否有破损的大夫微微抬眸,淡淡瞥了一眼,对着他的右手用力一按。
马假牙瞬间仰起头,瞪大了双眼。
看着他微张的嘴,大夫又是用力按向他的左腿。
马假牙瞬间两眼一翻,就是晕了过去。
李木铁死命用余光瞥着,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赶忙闭上双眼,假装还在昏迷中。
那大夫用黑色的棉布包着面部,只能看到一双冷漠的双眼,他起身朝李木铁走去,看着装死的李木铁,又看了看他无意识运动的手指,摩挲着下巴。
大夫缓缓蹲下,抓起李木铁耷拉着的右腿,狠狠一掰。
李木铁还是装不下去了,瞪着双眼,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冒出:“啊!!!”
大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玛德,陈牙皮,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哪有这么对病人的。”
李木铁疼得面色铁青,若不是被棉布死死包着,他真想跳起来给这个该死的狗大夫一铁拳。
陈牙皮,白山医馆著名大夫,倒不是因为医术有多高超,而是他对待病人实在是恶劣,小病治大,大病治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要不是这方圆几百里就他一个医生,何至于要来这劳什子白山医馆。
陈牙皮以一手神乎其神的正骨推拿方法恶名远扬,一套下去,骨骼尽碎。
陈牙皮只是冷漠地看着因疼痛不断骂街的李木铁,淡淡开口道:“你来我这医馆多少次了,真拿这里当家了?”
“特么的,你以为我想来,你有本事给我再找个医生来啊 !”
李木铁恨恨地看着一脸屌样的医生,整天拿个破毛巾挡着,真以为自己多好看是吧,老子想来?要不是没医生……
这穷乡僻壤的,哪个想来?
愿意来的,不是被贬的,就是心术不正的,真拿我这采参人是收破烂的啊?啥歪瓜裂枣都往里进……
陈牙皮摩挲着下巴,伸手往门口一招:“小刘头,来,给这个病人看看。”
一个年纪约莫六七十的老爷子蹒跚着走入,道:“师傅,怎么看?”
李木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道:“这特么是你徒弟?我看他年纪都能当你爷爷了吧。”
陈牙皮皱了皱眉道:“他自己说要和我学的。”
老者咧嘴笑笑:“达者为师嘛,称一声师傅还是应该的。”
李木铁顿了顿道:“你和他能学到啥?把病人治死 ,还是把病人整死啊?他就一庸医!老先生,一定是被他骗了啊!”
陈牙皮在兜里摸索出一根不能称之为针的铁丝道:“躺好,庸医要给你治病了。”
“那个……我没病!你一定是看错了!我好着呢!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李木铁看着陈牙皮面目不善得举着铁丝靠近,那一刻,他真的慌了。
“啊 !!!”
……
雪地
杨三才已经变成了一个雪人。
抖了抖身上的雪,缓缓起身。
一身精气神全散了,当如一具行尸走肉。
以木刀作拐,缓缓前进。
县令没了,多少人没了保障。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一丝又一丝暗红色的线轻轻环绕,将他的身形越压越低。
大雪还没停,必须要快些,将伤亡,降到最低。
……
县令府
看似衣着华丽,实则破烂的夫人走到县令门前轻轻敲门。
“老爷,上面又来人了,那些木头,我可又挂上去了啊!”
久久没有回应,妇人觉得奇怪,但也将那就要去推门的手收回。
“罢了,老爷一定累坏了吧,既要糊弄上面又要保护百姓,还是让他多休息会儿吧。唉,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就好,就不打扰老爷休息了。话说那木头也是奇特,竟然看起来和肉一般无二,若不是劈开还有纹理,我都快信了。”
“夫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这个妇人一跳。
“哎呀呀,我说,少侠,你这是干嘛嘛……哎哟喂……”美妇人回头看到一身破破烂烂的少年,急用手轻拍胸口,吓死个人咧,还以为是鬼咧!这神出鬼没的……
“夫人,大人他早就出去了,朝廷调令,我会帮他结束后面的工作的……”
妇人深深看了看面前这个宛如流浪汉般的少年,破损的衣袍,沾满雪的头发……以及那一点点冻住的血水,耷拉着的脑袋让人看不清长成什么模样,但看样子应该蛮俊俏。
她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眼眸中不由浮现出一丝悲痛。
“这……这样嘛,好嘛,少侠是从那京都来的吧……先去跟我别院休息吧……”
“……好。”
……
跟着妇人来到一间小屋子,熏人的油灯冒着黑烟,但勉强还能看清,房间中已经被黑色的烟熏的不成模样。
灯光摇曳,面前能看见满墙的书籍和一地的废纸张。不远处的犄角旮旯中还能看见一些破洞衣衫组成的,不能被称之为床榻的窝。
妇人张罗着少年坐下,自己则缓缓前去关了门。
大雪……寒风……
还有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刃。
灯光闪烁,映照着美妇人眼眶子两点晶莹,那光,更比她手中寒光凌凌的刀更让杨三才畏惧。
一步……两步……
她缓缓走近他。
强忍着哭腔,她问:“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面前的少年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固执地偏过头,不敢再看那两点微光。
“我早知道的,我早劝过他的,可是……可是啊,他说……外面,有千百双只眼睛看着的啊……”
当啷
寒光掉落,妇人跪地而泣,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如千万般刀刃,反复绞碎杨三才的心。
许久,妇人靠在一旁的书架……不,书堆上说:“少侠,妾身已无甚挂念,孩他爹既然已经离去,便送妾身一起走了吧,到了下面,定和他好好聚聚,他这一生,悲苦伶仃。大雪封门,小福没能扛过去,妾身和他也早就死在那个夜晚了。”
见少年没有动静,妇人自顾自说道:“你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就是他唯一常住的地方了,那厢房你大抵是去过了,那床其实没人睡过,那才是他的公室。”
“你说说,怎么就会有人那么犟,我早叫他和那些人一般,听了那虎老二的话,至少先保全自己才是,他不听,现在好了,也不知在那九泉之下,他是否还能穿件好衣裳。为了保全这点面子,他已不知买了多少面料,又寻来多少奇物。挂着的肉木,燃着的湿煤。”
“说到底,妾身与他结为夫妻,倒也不算后悔,他啊,什么都缺,就是对妾身是极好的。他就是太善良,什么都放不下……但我不就是看上他这点吗?他人是极好的,对我又不错,若有来世,崔郎,我们再续可好……”
冷不丁的,那蜷缩在一旁的少年开口问道:“为何,他依然肥头大耳,满面油光?”
声音干枯晦涩如老木。
美妇人顶着一双红透的双眼缓缓回头,轻声道:“崔郎他原先并不是这般,以前他可是算得上个美男子嘞,可是,自从他去了一趟胡家,就这般回来了,回来之后上吐下泻,可把我们吓坏了,问了才知,是那胡三在饭菜中下了东西,为保性命,他求了一位神医,吃了药就变成这般模样了。至于油光满面……你们这些朝廷狗官,每日如豺狼般紧盯,不就是为了看谁没有守约吗!?,污浊之地,如何出玉?你若冒头,必是被四分五裂!若他不每日以猪肉涂面,怕早就被人暗下里下了令,让他曝尸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