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三班高考,爆了个冷门。
一向成绩一般的孙哲,高考竟奇迹般地超常发挥,跃居班级前列,恐怕能读个对他而言很了不起的大学了。
孙哲只觉得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他家更是大办喜事,宴请了一桌又一桌的宾客。
他们太过得意,甚至连儿子坐牢的孟翰爸妈都请了。可是人家这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情参加这种局?听说两家还因此而反了目,大打出手,大闹了一番。
程枢他们三个考得也不错。柳颉之更高一些,程枢和何遇差不多。三人各自填了志愿,约定天南海北感情不淡。
于是,到录取结果出来之后,三个人奇迹般地被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录取。
甚至柳颉之还浪费了好多分!!
……过于奇迹。
程枢逼问了很久,两个人都声称这就是奇迹,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们也惊呆了。
老子信了你们的邪!
比这份奇迹更加神奇的是,孙哲填了个专科。
以他奇迹般超常发挥的成绩,国内985还能挑挑,竟然填了个专科。
孙哲哭天抢地,声称自己的志愿绝对被人更改了,警察都叫来好几次。但是调查来调查去,竟然也没什么结果,仿佛就是他自己填的。
虽然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填。
听说,他自此一蹶不振,也无心复习。后头再复读,成绩还不如以前,竟真的就只能报专科了。
柳颉之用装了水的运动水杯往自己背上打了一下,又打了一下,一直打到了那天的数量。
是能感觉到疼的。但对他而言,其实算不上很疼。
可一想到这是打在程枢身上的,他的心就比浸满了毒液的蛇牙还要怨毒。
他什么都会做。
“——拿水瓶敲背呢?”脚步声渐渐靠近,何遇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柳颉之看了他一眼,没回话。他向来对谁都好,温温婉婉的。唯独对何遇,总是不想多说什么话。
何遇深知其中的原因,也不和他计较,自顾自打开了自家的门,道:“我也敲过。”
他脱鞋进门,道:“我怕她疼。”
他话说得模糊不清,可是二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你不进来吗?”何遇看着柳颉之,“进来等呗。她还得一会儿呢。”
今天,他们三个人是约好了要在程枢家庆祝入学的。柳颉之来得太早了。这会儿,程枢和爸妈还有点事,一时没从外面回来。
柳颉之些微迟疑了下。
在何遇没说“我怕她疼”的时候,柳颉之其实不太想进他家的门。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倒有那么一丝微妙的共情情谊似的,些微迟疑了下,就走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何遇的家。
比较有趣的是,何遇在墙上挂了一柄剑。
不是现在古装剧里那种亮堂堂的铁片似的剑,是正儿八经的一柄很“考据”的剑。
柳颉之认得这剑应该所处的年代。
“你记得。”他忽然开口,很笃定的语气。
其实,柳颉之之前就试探过何遇,试探他是不是也记得。
他至今都后悔那次试探。
要不是他把何遇叫出去,两个人没有一个在教室,怎么会有人能欺负到程枢的头上去。
他明明答应过她,永远都跟着她的。他竟未能践行对她的承诺。
在那之后,他们二人几乎总会有一个待在程枢的身边,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出自己有些怪异。
有那么一天,程枢自己找到了孟翰。在那之前还摆弄了手机手表半天,一看就是打算套话取证的。
好家伙……谁敢让她自己对上孟翰?那天,柳颉之和何遇都跟在她后头。
孟翰当着他们的面打了程枢,还把她按到墙上欲行不轨。
柳颉之人都要疯了,拼了命要冲上去,却被何遇按得死死的。
好在程枢一脚狠狠踹了那垃圾,转身就跑了。
不愧是他家小姐,一直都很机灵的。
可何遇这混账怎么会在那种时候拦他。他几乎疑心此人确实记得前尘往事,因而对小姐有怨。
然而,下一刻,何遇就把孟翰按到了旁边的水池里,几乎没把他给弄死。
后来,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她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之后,太容易被梦影响了。现在,她真的亲手揍了意图不轨的男人,午夜梦回才不会再害怕。
可笑!
他怕还是对她心有怨恨,才放任她遭遇这种事。
“……你怨她?”他忍不住开口。
其实,他极善察言观色,最懂揣摩人心,应该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何遇不可能怨恨程枢。
可是,一旦和程枢相关,他就会失去方寸。
“当然不。”
“你使了什么法子,她近日越发好多了。”
“我告诉她了。”
“告诉什么?”
“告诉她我记得。”
“什么?!”柳颉之猛地站起来,“你为什么说?显摆你委屈?”
“当然不是。”何遇给他倒了杯水,“她怎么不信那只是梦了。我没办法让她信,就只好告诉她,至少让她知道我不怨她,我早就原谅她了。”
“……你当然要原谅她。”
像这样慷他人之慨的话,应该是让人生气的。何遇却一点都不生气。
他们某种意义上称得上是敌人,却又比谁都要了解对方的心情。
没有人愿意认输。
有脚步声传来。一听就知道是谁。
何遇和柳颉之几乎同时站起了身,跑去拉开了门。
“嗯?你们两个都到了呀。”程枢笑道。她正和父母一起,后面竟然还跟了一个阎罗。
啊这……
“我们路上遇到你们教导主任啦,赶紧叫人来吃饭。”程枢的母亲笑着解释。
“您那是‘叫人来吃饭’吗?您那是绑架。”程枢毫不留情。
“一个个皮得跟猴儿似的还能考这么好,教导主任老师天天看着你们功不可没。”程枢的母亲戳了一下程枢的头,回头笑眯眯的,“老师快进来。——你们两个,也快过来吃饭吧。”她又招呼何遇和柳颉之。
俩人哪敢怠慢,忙依言跑了出来。
“给您添麻烦了……”程枢给后头的阎罗道歉,颇有几分心虚的样子。
“……没事。”阎罗看了她一眼。
仿佛又做了几分纠结,他忽然挺不自在似的开口,道:“我本来……一直看你就有点亲切。”
……那您抓迟到时还把话说那么难听。
程枢默默地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何遇看着阎罗一如既往口硬心软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就是……那个以前,很久以前。”他看了一眼阎罗,低头和程枢耳语,“你父亲其实……”其实是爱你的。
“有的。”他才说出这么半句,程枢就意识到他是想要说什么了,“你告诉我了。”
何遇安下心来了。
所以在前生,他确实将这件事告诉她了。那么,她和父亲就没有隔阂了吧?
在明珠蒙尘之后,她父亲一直怕她会受委屈,便没有让她嫁人,一直将她养在闺中到老。
如果她和父亲没有隔阂,至少在后半生,被父亲庇护在羽翼之下,又有柳颉之一直在旁守着,她是快乐的吧。
意识到这件事,让何遇感到非常非常安心。
他只希望——
柳颉之自然而然地接过程枢的外套,替她挂了起来。转过身,他见她领子乱了,又顺手就给她整了下,极温和地看着她。
他惟愿——
她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