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何遇安安静静地盯着孟翰。
孟翰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主动冲到何遇面前的是他。可此时此刻，他好像……
感觉到了害怕。
怎么办。
怎么办。
耳边好像已经有了窃窃私语。
谁都能看出他害怕了。
妈的。何遇平时不是脾气挺好吗？怎么还不熄火？
为什么还看着他！
他已经不想和他对视了。
他早就把头扭到一边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害怕了！
他丢的脸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还盯着他！
今天难道不能善了？
生气的何遇令人不由自主地害怕，令人感觉根本没有人能阻止他。
根本没有——
“何遇！来帮我搬下书！”程枢把自己抽屉里的书都整理了出来，沉甸甸一大摞。想都没想，她就挥手让何遇帮忙了。
“啊，来了！”何遇直接绕过了看热闹的人，跑到了程枢的身边，“这么多书？你平时都不往后面柜子里放的吗？”
——何遇生气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可怕。
他是因为“种种原因”而压下去的。
……
他是因为“一个原因”而压下去的。
孟翰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沉默地抓着书包，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他该坐的位置上。
仍旧好像是一脸不忿。
但他根本不会和何遇对视，和何遇说话。
坐在这个座位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整个过程中，孙哲都在班里看着。
当天晚上，孙哲就忽然找到了何遇。
提着个ps5的盒子。
送到了何遇的跟前。
彼时，何遇正低着头给程枢发消息，都没抬眼看孙哲一眼，不咸不淡道：“干嘛？”
“给你道个歉。”孙哲笑起来，关系挺好似的，大大方方地把盒子递给他，“听说你也喜欢主机游戏，买了个游戏机给你。以后一起玩啊！”
由于芯片短缺，ps5发售很久了，还是很难买到。这肯定是加价买的。
实际上，对高中生而言，这东西的原价都不算便宜，别说加价买了这么个热门的东西。
这真的是一份太大的礼了。
这回，何遇终于抬起了眼，看着孙哲。
孙哲赶忙把游戏机往何遇的方向递，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何遇看着他，开了口，道：“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啊？”孙哲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了，“那咱们就算是过去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何遇的声音却更加低沉了，“你打的是我吗？”
“……啊。”孙哲忽然领会了他的意思，“怪我怪我，欠考虑了。我明天就去买套化妆品给程枢，好好道个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何遇却根本不接他的茬，“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这回，孙哲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说了会去给程枢道歉了吗？为什么他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见孙哲始终无法回答，何遇终于自己说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你怕我。”他说道。
“因为你道歉，是因为怕我，是怕得罪我，而不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抱歉。所以你打的是程枢，却跑来找我道歉。”说到这儿，何遇几乎都要笑出来了，好像真的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居然跑来找我道歉。”
孙哲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提起了个笑脸，热络道：“兄弟。这事确实是我错，怪我，怪我。你——”
“谁是你兄弟？”孙哲看着他，“哪个是你兄弟？”
“哎呀，给一点面子，咱们——”
“你哪儿来的面子？”何遇盯着他看。
给孙哲看得发毛。
他算是明白，孟翰为什么每每让这人盯着看一眼，就不敢再干嘛了。
被他正面盯着，比之前教室里在旁边看着还让人害怕。
非要说的话，何遇的人设还挺俗的。
好学生。学习好，人好，跟谁关系都好，天天大大咧咧开玩笑，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在孟翰那事儿之前从来没和人红过脸，从来没跟人打过架，整个人就是一外向版的好好先生。
但是此时此刻，孙哲竟然从心底里怕他会对自己动手。
甚至哪怕从这里离开之后，他都很担心某一天，何遇会忽然从哪个角落闪出来，把他的脑袋按进水泥里。
半晌，何遇再次开了口，道：“不过，你是该和程枢好好道歉。”他认认真真地咬了最后四个字的重音。
“……好。好。”孙哲赶紧点头。
“把她哄开心。把你整出来的不高兴十倍一百倍补回去。”何遇道，“我会问她。”
“好……好。”
“还有。”
“什么？”
“受委屈的是女生，你怎么会想不到和女生道歉。”何遇很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有女朋友的吗？”
孙哲的女朋友，是刘依依。
说起刘依依……
程枢呲溜一下凑到了柳颉之的身边，等着他的消息。
柳颉之忍不住笑着摇摇头，递给她一瓶饮料。
“不要。”程枢摇头，“每次来找你都投喂我，人都要被你给喂胖了。”
“0卡，代糖的。”柳颉之指着配料表的0千焦给她看。
……
程枢屈服了。
于是，程枢一面喝着代糖苏打水，一面很积极地打听：“刘依依这两天情绪怎么样呀？”
就是那么巧，柳颉之居然成了刘依依的同桌。本来柳颉之就真的很擅长安抚他人的情绪，如今更是近水楼台，飞快地获取着刘依依的信任。
程枢又很在意刘依依的事，不知不觉就和柳颉之混得更熟了。
“好些了。只要多和她说说话，她的状态就会好很多。”柳颉之道。
“那是因为你真的太会安慰人了。”程枢由衷地称赞。
柳颉之就又笑了。那笑意温和而又清婉，带着难以言喻的包容，又显出发自内心的开心来。
有的时候，程枢看着柳颉之的笑容，会不自觉地发愣。
他的笑容真的特别好看。
好看，而又熟悉。
仿佛见过千万次。
仿佛千万次的，看到那种温和到骨子里的笑容，内心就会平静下来。
“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和说发生了什么。”柳颉之道，“不愿意和我说是很正常，但是她也不愿意和家里人说。明明精神状态真的已经很糟了……她家人都不关心她的吗？”
说的也是。
连学校里的老师都看出她不对了，说不定也已经联系过家里人了。为什么就没听她说过家里人的关心呢？
程枢戳着苏打水里的气泡，有点担心她，道：“要么，我也去多关心她。”
“人太多了，可能会让她觉得刻意。”柳颉之摇了摇头，“先让我来吧。你也看到，她越来越相信我了。”
是的。因为柳颉之那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再加上也曾经直接帮助过刘依依，确实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从刘依依那里得到了信任，可比程枢套近乎的效率高多了。
“如果我和她的关系再好一些，也许再过几天，她就愿意把她遇到的事告诉我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帮她。”柳颉之继续道，“所以，你别太担心了。有什么事，我一定及时告诉你。”
“嗯。”程枢点点头，也对柳颉之充满了信任。
何遇就是这时候找过来的，手里也拿着一瓶无糖饮料。
看着程枢手里已经有的饮料，他没说什么，道：“聊什么呢？”
“没什么。”程枢道，“你去哪儿了？”
“教导主任让我去帮他搬点东西。”何遇道。
不用程枢说，何遇也能猜到她是来和柳颉之打听什么的。毕竟，她也不会有其他事要主动来找柳颉之的。
这几天，他每次找到程枢，程枢都是在柳颉之的身边的。
上课铃响了起来。
“快回去啦。”程枢招呼了一声，先一步向教室走去。
何遇看了柳颉之一眼。
“是你让阎罗换座位的。”在程枢进了教室后，他忽然对柳颉之开口，“你和阎罗接下了刘依依的事，让他主张换了座位。”
“……所以？”
“这样，她就会总是来找你了。”
“‘她’是指……刘依依？”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他指的当然是程枢。
“啊，我还没想到这一层上。”柳颉之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然后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帮助同学。”
“不用刘依依说，也能猜到她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你怎么会特意把孟翰纠缠刘依依的事告诉我，让我去警告。又特意让教导主任把我和他换到一起，要我去盯着他。”何遇依言去警告了孟翰，却没套出话来，又担心这人死性不改，就只能费心思盯着他。但他们毕竟没有证据，又不能盯上一辈子……就只能耐心地开导刘依依，看她有没有可能把事情说出来。
“所以我要去开导刘依依呀。”
“这种事，女生之间更好交流。原本程枢处理得就不错，你却横插进来，无非是想让她自己凑近你。你竟能把另一个女生的苦难拿来利用。”
不管是为了什么，柳颉之确实是帮了很大的忙的，却横遭了这样的指责。
然而，柳颉之却不气不恼，甚至没有一丝反击的意思。
“我处理得也很好嘛。”他仍旧带着善意的微笑，“毕竟，我很擅长慰藉遭难的姑娘的。”
“——你俩干嘛呢？怎么还不进来？”此时，见他们一直没有回到教室，程枢赶忙跑了回来，急着把他俩往教室拉，“老师都来了！”
何遇看了柳颉之一眼。三人一起进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