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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淳王坠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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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白泽夫妇和关元鹤离开以后,定国夫人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却又在姜嬷嬷的服侍下起了身。

    姜嬷嬷是定国夫人自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后来在定国夫人的做主下配了个关府的店铺管事,婚后又回到关府做了管事媳妇,她极得定国夫人器重,一家早已被赏了恩典脱了奴籍。

    如今姜嬷嬷在外头也是有儿有孙,有家有业的老夫人,只她伺候了定国夫人一辈子,虽是脱了奴籍却还是留在老太君身边伺候着,是关老太君身边的第一得力人。

    如今她扶着关老太君坐起身来,见她面色沉肃,怎会不知关老太君在计较什么?当即便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沈小姐既是三爷自己个儿瞧上的自是差不了,老太君先还为三爷的亲事担心,如今这眼见着就要水到渠成了,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老太君既然已经应下了这事,又交了大夫人去操办,怎还不高兴起来了?”

    关老太君闻言一叹,道:“按理说锦奴自己瞧上的便没有不好的道理,只是到底是不若妤馨那孩子知根知底,那沈小姐我只上次瞧了那一眼,到底也看不出个究竟来。秋兰,你说会不会是锦奴那孩子知道了我派人到襄阳拿了馨丫头的庚帖,他心里不愿意,这才找了这沈小姐来?这孩子是不是心里怨我老太婆自作主张啊……”

    姜嬷嬷见她满面担忧,便劝道:“老太君多虑了,奴婢瞧着三爷那样儿,却是真心喜欢这位沈小姐的。何况老太君也是怕大夫人真发了狠心,不顾脸面,随意给三爷寻亲,这才去取的庚帖。此事便是三爷知道,也只有感念祖母一片疼爱之心的,哪里还能怨怪您?再来此事便只奴婢一人知晓,三爷又怎会知道的。老太君快别多想了,您若是实在不放心那沈小姐,奴婢可打发人去多瞧瞧,再者沈小姐年龄还小,离三爷大婚只怕还得个三两年,便是您瞧着真不满意,订了的亲也未必就真能成的。”

    定国夫人闻言便点了点头,指着床头的酸枝雕仙鹤的多宝格道:“你把那盒子拿来。”

    姜嬷嬷闻言忙快步过去在最后头靠里的格子中取了个紫檀雕绘藤草鸟虫花样的盒子递给关老太君。

    老太君打开却见里面叠放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的正是顾妤馨的生辰八字。最近崔氏忙着在给关元鹤说亲,也不知她用了什么说辞竟说动关白泽将关元鹤的亲事全权交由了她。

    父母在,便是嫡亲的孙子,那婚事也是轮不到她这个祖母来插手的。故而她担心崔氏真给关元鹤娶回来一个不讨喜的,这便悄悄叫人到襄阳走了一趟,去取了顾妤馨的庚帖。想着衬这两天便将这庚帖交给关白泽好最后拍案的,只没想到会发生今日的事。

    她将那庚帖瞧了又瞧,终是叹了口气,合上盖子,道:“罢了,你改明儿将这庚帖遣人送回去吧,就说两个孩子到底是无缘,八字不合。哎,只愿别再因此事叫两家再生份了……”

    姜嬷嬷接过那盒子,又劝慰了她几句,这才将人扶着躺下。而祥瑞院中,崔氏亲自伺候关白泽躺下这才悄步出了内室坐下由着赵妈妈给她卸去头上朱钗,通开头发。

    赵妈妈见她面色沉重,蹙着双眉便劝道:“夫人放宽心,三爷娶那沈小姐倒也不见得是坏事,总比再迎进来一个顾家女要来的强,老太君的意思可一直想叫三爷娶那顾氏嫡女呢。再者说,此事老爷做了主,夫人也已经应下了明儿去鼎北王府走动,这会子却也是没别的法子了。”

    崔氏闻言还是面色不愉,她蹙眉想了又想,目光微闪,却道:“方才我依稀听到卓哥儿是不是说,在朝阳楼那沈家的小姐以身帮秦王殿下挡住了受惊的大虫?这才救了秦王殿下一命?你说这沈小姐和秦王殿下会不会……”

    赵妈妈听崔氏有此怀疑微微一愣后,还真觉得这事确实蹊跷,若然真清清白白的,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怎敢如此以身涉险,她正想着便听崔氏道:“你现在就去,想个法子叫秦王知晓我关府欲到凤阳侯府求娶沈小姐之事。”

    赵妈妈点了点头,却道:“此事到底是不是捕风捉影也未可知,何况那沈小姐救了秦王,连皇上都赏赐了东西,拿这事说道,会不会不妥,总归是驳皇上的面子……”

    崔氏却道:“谁叫你拿此事说道了?只是叫秦王知道便好,是不是捕风捉影都是要试一试的,你快去吧。事不宜迟,若然能不叫这个沈小姐进门,我总是要赌上一回的。”

    赵妈妈听罢点了头,这便快步而去。

    而今日注定是一个不眠夜,皇宫之中受伤的淳王已在太医的诊治下晕睡过去,贤康帝回到养心殿,便见三个儿子在殿中跪得笔直,面色皆有不同。

    他面色沉肃地在龙椅上坐下,目光锐利地在泰王、平王和秦王面上扫过,泰王已是最先开了口。

    却见他猛的磕了个头,抬起身子红着眼睛瞧着皇帝,颤声道:“父皇……不知三……弟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皇帝见他眼眶发红,一脸关切沉痛,一急之下说话越发不利索,他心里到底是心疼这个儿子的,便面色稍缓,道:“他已经无事了,你们三个谁来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瞧的……清楚……不知三弟说了什么,五弟的面色……就变了,突然抬手,便把……三弟给推下了楼,还请……父皇为三弟做主。”

    朝阳楼上所发生的事贤康帝自然早已弄了个清楚明白,此时他问起几人也只是为了看看他们各自的反应罢了。

    想到这事他便心中怒火高涨,更是心伤、失望、矛盾……各种心情齐涌心头,艰涩难当。

    此事竟起源于一名官妓,大辉并不禁止官员狎妓,但如淳王这些皇子却也不会公然出入青楼场所,遇到府中设宴为个情趣,也会接了官妓到府上跳舞唱歌助兴。

    大辉的官妓只陪酒,陪舞,却不能陪睡,若有官员违反轻则打几十大板,重了却是会丢官弃爵的。但想想那温玉在怀的场景,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鲜灵活现的美人儿,哪有不嘴馋的?

    故而,官妓与官员之间就总上演无数风流韵事,风险是有的,但这刺激也跟着水涨船高,故而大辉官员包养官妓的事儿却也不算稀罕。

    而淳王便瞧上了一名官妓,此女名为易红,以长相美艳,舞姿不俗而闻名,自她到淳王府上跳了一支舞后便被淳王暗中养了起来,这事儿其实不少人都知道,也都心照不宣,遇到府中设宴自不会去请那被淳王包养的女人。

    只这名易红姑娘在前两日平王设宴王府时,因有大臣说起易红姑娘舞姿不俗,只可惜再无缘得见了,言语中免不了或激或捧的撺掇平王出面,平王最近正是春风得意,自是将这等小事不放在眼中,当即就叫人去接易红姑娘过来。

    当夜这易红姑娘是被强迫着压上轿子抬进平王府的,其实也就是跳了支舞便把人放了回去,只这事却在昨夜被淳王当面质问。

    所以淳、平二王便在朝阳楼上争执了两句,接着淳王不知那句话惹恼了平王,致使平王当众将他推下了楼。

    这是贤康帝在侍卫口中听到的事实,对此事他心中怎会没有想法?

    平王便是再有怒,他也不会当众如此,做出这种事和痴傻无脑有何区别?故而贤康帝见泰王发难平王,心中着实痛心失望,又见平王跪着一声不吭,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血,他心中怎不两难?

    他本有意叫淳王上位的,为此更是含辛茹苦地为他筹谋,只无奈如今瞧着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叫他怎能不伤心失望?想到自己的发妻,贤康帝心中真是又愧又痛。

    当年他求娶崔氏时已有两个嫡子,崔宁贤以疼爱唯一的女儿为名,说什么不忍女儿育下子嗣,生就注定要受冷落,他只愿低门嫁女,好叫女儿一生平顺。

    崔宁贤是个什么意思贤康帝怎么会不清楚?若要争取到崔氏一门的支持,在当时情况下联姻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法子,只崔氏若嫁女,便等于要卷入来日的皇子争位战中。

    他已有两个嫡子,为了保全崔氏所出皇子的尊贵和正统,崔宁贤便强逼他不追封高氏,当年他迫不得已答应此事,却一直对泰王、淳王这两个儿子心存愧疚,着意弥补。

    为此事他不光心中倍感愧疚,也知将来必会因此事遭受史书谩骂,这事是他作为皇帝的耻辱,这耻辱更促使他欲立淳王为太子的决心。

    如今他大位稳坐,而崔氏也因崔宁贤的过世和他多年的打压不附从前之景,前年他便提出追封高氏之事,只可惜偏遇江南四郡遭遇洪灾,崔氏便以此为借口阻了此事。

    只怕也是因此事,使得泰王、淳王越发心气不平,这两年来动作频频,行事越来越偏狭!贤康帝想着这些,心中又痛又恨,目光在泰王和平王面上来回扫视,最后却只摆了摆手,道:“平王留下,你们两个先下去。”

    泰王闻言还欲再言,贤康帝目光凛冽地扫了他一眼,他心中一吓,面色微变,这便和李云昶一同退出了大殿。

    两人离去,贤康帝这才问道:“为何推你三哥坠楼?”

    平王抬起头来,却是满面泪痕,半响才磕头道:“父皇莫再问了,儿臣恳请父皇册立三哥为太子。嫡长子承袭祖业实乃正统之道,儿臣既非嫡又非长,高母妃乃父皇发妻,此乃不争事实,大哥早夭,二哥因口舌之病不能为储,如此算来三哥便是父皇的嫡长子,实乃储君不二人选。还请父皇早做决断,册立三哥为太子。儿臣愿保举三哥为太子,今后必事事以东宫为尊。”

    贤康帝见他如是,心中一震,瞧着他半响,这才突然道:“若父皇有意立你为太子呢?”

    平王闻言面露惊惶,正欲推辞,便听贤康帝又道:“父皇想听实话。”

    平王这才正色道:“若儿臣幸得父皇看重,册立为太子,儿臣愿服下绝子之药,待来日儿臣死后,必传位与三哥之子。儿臣句句实话,还望父皇明鉴。”

    贤康帝听罢,面色大变,颇为动容,他瞧着躬身跪着,额头紧贴地面的平王,只觉心中怜悯非常,半响才道:“你下去吧……”

    平王心中剧跳,闻言握了半天的手这才勉强自己未再抬头瞧贤康帝的面色,躬身退出了大殿。

    今日在朝阳楼上,若非淳王突然自袖中拿出一把尖锐的匕首直向他腰际捅来,他又岂会入套?

    只怕明日这京城中便会传遍平王嗜好女色,不尊兄长,暴虐弑兄的流言来,淳王这一招虽是漏洞百出,但百姓最是好哄骗,此招一击而中,却也不失为一招毒计。

    唯今自己也只能以退为进了,只父皇英明神武,此事只怕心中早有定论,方才父皇的话倒也能瞧出一二。也许此事对他来说,并非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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