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人鱼的幻梦
祁煜的话，令安蒙哑口无言。
是啊，身为利莫里亚的长老，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成了只会依附海神的应声虫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究竟给了海神什么支撑？
……
安蒙细细想来，好像竟然只有指责和压力……
祁煜的手动了动，面前的沙丘随之塌陷了一些。
“这下面，应该有初代的【海神书】吧？”
“你想……”
“既然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那就从头抹去吧。”
“……”
安蒙看着祁煜，原本要出口的规劝，却生生咽了回去。
“半个月后，这里应该就会随着地形变换而重回地面。到时候我带着她过来……”
“祁煜，你真的打算……”
“嗯。”
“好吧，作为你的老师，我没能为你做些什么，起码……在最后，不成为你的绊脚石吧。”
“……谢谢。”
“族人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些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其实，都已经在陆地生活了三万年了，呵……我们利莫里亚人的适应能力也并不比人类差啊！”
祁煜看着安蒙的神情，稍稍宽心。
“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是……”
安蒙转身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
“其实，也就只有半个月了，如果最终她都会忘记的话，倒不如给你自己留些回忆吧。”
祁煜听到这话，却没有回头。
安蒙看着他固执的背影，再一想到他这些年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不由叹了口气。
唉……
直到安蒙的身影消失于无尽的夜色中，祁煜突然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夜晚的沙漠，其实很安静。
看着半空中的月亮，祁煜的脑中却是他送她上岸的那一天。
半个月后，就是满月了吧……
其实，他并不是刻意在疏远她。
而是怕自己会舍不得放她离开……
没人会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占有欲有多强。
他甚至想过，就这么把她从王城带走，两个人一起四处流浪。
丢下利莫里亚的一切，丢下王城的一切！
反正她想要的只有自己，而带着她一个人活下去，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最终，这些事，他也只是想想。
他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顾一切。
作为海神，他没办法背弃自己的信徒。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了一个相对完美的选项。
上一次，他不该贪图她会记住他的。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虽然……被她遗忘，比自己会死，更令祁煜难受绝望……
可至少，他们还可以再一起……看一次月亮。
这么想着，祁煜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等将所有的错误都改写，剩下的，就是唤醒海洋了……
到时候，赌上自己的全部去试试吧。
如果实在不行……
唉、死了以后的事，自己就没必要操心了吧？
祁煜无奈的摇了摇头。
视线又重新落回了月亮上……
鱼尾标不时的闪烁，带起一阵阵滚烫的温热。
是他的爱人，在思念着他呢……
不知道，这种感觉，死后还会不会记得？
手覆在胸口的鱼尾标之上，祁煜面罩下的脸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从来都不怕死……
哪怕是在海上，被抹去存在时。
他也只是贪恋的想多看她一眼……
明明也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来着，可偏偏就是这么牵动着自己的心。
祁煜躺了好一会，直到确认沙丘的陷落，足够会在半个月后现世，他才缓缓起身。
看着王城的方向，他就像一匹识途的老马，甚至都不用去动脑子，脚步就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向着有她的方向前进。
“唉……”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会像你一样，令人上瘾呢？”
“明明每一次靠近你，我都痛的要命……”
“看来，比起快乐。”
“还是甜蜜的痛苦，更令人沉沦……”
“你说是吧，我的公主殿下？”
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戒指，那是之前公主送给他的成人礼。
当初的结婚戒指被他收藏在神殿了，可是后来黄沙覆盖了一切，就连他也拿不出来了。
好在，当时把这个拿出来了……
——祁煜，送你这个……是在我知道你回不去大海以后，想了很久的。
——在我们人类社会，印章戒指是一种传承，而你会作为家族的第一代家主，拥有这枚戒指。我选择了天空、海洋和鱼尾的元素来作为你身份的证明，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又将要去往何方！
——祁煜，你要记得，原本你就可以在这世间来去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或许有一天……
——我们的孩子，也会从你手上继承这枚印章戒指。
随着轻柔的话语，公主温柔的眉眼再次在眼前浮现。
——祁煜，它代表着你的归属和你来自哪里。
“公主殿下……”
祁煜的眼眶湿润了。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抱歉，是我失约了。”
“我们大概……没办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吧？”
紧紧握着那枚尾戒，祁煜任由眼泪坠入砂砾……闪烁着温润的晶莹。
不是所有的眼泪，都可以化为珍珠的。
祁煜看着那滴坠落的泪，却突然笑了起来，然后重新将尾戒收好。
如果说，最后有什么是他想留给自己的，那只有这个，他想要带走！
看着远处沙漠中朦胧的白点，祁煜知道，自己距离王城已经不算太远了。
想着在王城中等待自己归来的人，祁煜的唇边挂着笑。
我的新娘，不管你怎么变化，在我眼里，你都是最闪耀的那一颗恒星。
恐怕，如果还有下一世的话，或许我还是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你吧？
只是……
希望下一次，我不要再是海神了！
这样我们可以在一个相对和缓的环境里生活。
我会努力让你过的衣食无忧，然后……
我们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相守，过完我们短暂的一生。
明明在幻想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未来，可祁煜的眼中却少有的，泛着幸福的光。
“抱歉了，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