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外事不决问八重
沉默是今晚的主调。
殊胜高贵的雷电将军坐在主位上闭目参禅，未曾像以往那般直言晚宴的开始，而如今鸣神一言不发，底下的臣民自然不敢逾越半分，只能维持着标准的跪坐姿态，稍稍低头观察桌面。
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在桌上散发着挠人的香气，诱惑着这些饥肠辘辘的臣子，可相较于权力地位对他们的吸引力而言，只能简单满足食欲的食物不值一提。
在没有将军大人的允许下，无人敢擅自动筷。
此次将军大人一言不发必然有深意，不过与其擅自揣摩，还不如学习将军大人，一言不发，不做任何行动。
事后若是有了变故，还可以用‘参悟永恒’为理由，进行推脱。
“还沉默着呢？真是令人意外，将军大人不是只想早早办完晚宴，然后继续参悟永恒吗？”
在沉默刚开始不久后便偷偷溜出去的八重神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细细长长的手指摘下额头贴着的纸条，抖动的耳朵观察着大殿里的情况。
“今日这是怎么了？变得如此安静。”
在八重神子出声的那一刹那，大殿内的臣民们纷纷暗暗松气，严肃紧绷的跪坐姿态似是有所的缓和。
在越来越安静的情况下，最需要一个人打破，胆子颇大、身份与他们相比很特殊的八重神子无疑是最合适的一人，若是有其他人选择打破，他们仍然可以接受。
现在的臣民们只需要一个人打破安静，才不管这个人是八重神子，还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人愣头青。
看了看耳朵上悬挂的神之眼，八重神子饶有兴趣道：“还是说将军大人发现了这些人之中隐藏着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哎呀呀～我们的将军大人可太英明了！”
原本已经放下来的心瞬间又提了上去。
雷电将军在晚宴开始后第一次睁眼，俯视下方的臣子。
“八重神子，何人在尸位素餐？”
“想知道？唔～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决定会让他来求我，可谁让这个人是将军你呢，你只需要说一说智慧且美貌的神子大人有那些优点就好。”
“神里奉行。”雷电将军微微侧头。
“臣在。”
神里奉行诚惶诚恐，连忙站起身走出，恭敬地行礼应道。
“你可曾记得34年前遭受袭杀的雷电五传？”
“国之重器遭遇袭杀，社奉行守护不利，致使雷电五传落寞，至令只有天目流尚有传人在世，臣一刻不敢忘，一刻也不能忘。”
“我还记得那年，神里家本应卸去社奉行职位，依法问罪，不过八重神子上前进言，这才消去了我的念头。”
紫色的眼眸中似乎在轰响鸣雷，雷电将军没有主动散发神威，可她说出的每句话都会压迫着在场的臣子，令他们坐立不安，汗流浃背。
看着仿佛有高手在背后支招的将军，八重神子更来了兴趣，她和艾莉丝在大殿的门口前方架起两个躺椅，舒适地躺在那，吃着小吃，看着戏。
“艾莉丝，要不是我邀请你来，你能看到这场戏吗？还不快谢谢伟大的神子大人。”
“哼～神子小妹，你可别得意太早，我看现在的事情发展有点不对。”
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惶恐不安。
雷电将军言道：“我执掌稻妻许久，期间有许多贵族也触犯律法而被问罪，可你们神里家是唯一一个让八重神子来求情的家族，当时的我还略感惊诧。”
九条孝行看起来并没有被不对的发展惊扰到，他古板无波地直视着神里奉行。
还好他们已经有了联系。
“八重神子没有兴趣和尸位素餐的败类掺合在一起，她更瞧不上他们，既然你们能得到她的求情，说明你们是可信的。”
勘定奉行之主柊慎介低着头暗暗皱眉。
在这片大地上，神明的一句言论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这几十年来社奉行重新振兴神里家，付出了不少努力，可这些努力远远比不过将军大人的一句信任。
可以想象，今日过后，神里家甚至无需主动，其他的大小家族就会帮助他们完成振兴繁荣，就连民众也会对他们更加的期望敬仰，只因为这是将军大人信任的人。
这对社奉行而言是好事，但也仅仅对他们而言是好事。
稻妻的权利只有那么一点，其中将军大人占了九成，剩下的一成他们三奉行各自分了三成，其余的才是其他没有向奉行靠拢的家族的权利。
神里家的衰弱对其他的两奉行而言绝对是好事，他们因此得到了不少原本的社奉行权利，落在手里的东西便是自己的，哪里能跑掉？
柊慎介心中庆幸，还好是两奉行打一奉行。
“我记得上一任宫司在世时，曾委托社奉行培养情报机构。”
“终末番随时准备为将军大人奉献。”
“好，由终末番主导，即日便开展对幕府贪污的调查，奥诘众会编出一个监督小队，希望你能够对得起八重神子对你们的信任。”
“神里家不会辜负将军大人与八重宫司的信任。”
“退下吧。”
雷电将军重新合上双眼。
内在曾经说过，武人就应该有武人的自知之明，不能太勉强自己去参加文人的事情，外事不决问八重，内事不决问神子，如果两者都不决，可以询问白辰。
她们作为武人，处理事情也更加符合武人的角度，这在管理稻妻上是不利的，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策。
在内在创造她的时期，稻妻的事务都是由八重神子进行处理，她一手操办了灾后的复兴工作，管理幕府的水平无需多疑。
稻妻在她的管理下能够安稳发展，而她只需要稳定稻妻的民心，偶尔出刀解决八重神子讲不通道理的麻烦。
若是内在在最初所设定的，可以执行永恒的最好办法。
可惜在内在闭关参悟永恒后，八重神子便闹了脾气，不再在意幕府的管理，万般无奈下，她只好依靠内在留下来的设定逻辑处理事务。
内在无疑是走在正确的永恒道路上的，她处理事务来确实感觉麻烦，面对一份文件，往往需要冥思苦想许久，才能写下那么一份不是太有武人味道的武人决策。
时隔几百年，她终于又走上了正确的永恒道路。
樱斋也是白辰。
手心渗着惊喜的汗水，指尖微微颤抖，神里奉行安静退回了自己的座位，跪坐在那儿呆滞了许久，等回过神时才发现手心中的汗水已将袖口渗透。
神里家的振兴可以很容易，也可以很难，外界的阻碍无疑是最令人心烦的，本以为他要和父亲一样，积劳成疾也见不到神里家的振兴。
平日里他偶尔在犹豫，如果他也积劳成疾倒下，那接替责任的无疑就是绫人。
作为家主与长子，平日里享受优待的绫人接替责任很符合常理，他也应当为振兴所奉献，可作为父亲与儿子，他也害怕自己的儿子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但万万没想到，神里家在今日迎来了转折，走上了最容易的振兴道路。
他也能有时间调理一下自己亏空的身体了，对于绫人的教育也可以放松一些，既然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倒下，那么就该给儿子一个快乐的童年。
这几日和樱斋玩耍的绫人笑得很开心。
‘忽然感觉好冷，该不会藏在这里的樱斋又打算拉我做道具了吧？’
神里绫人搓了搓胳膊，感觉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