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以为跟老爷说了就会顺利吗？
桃红一下就慌了，带着哭腔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林毓菲无奈，半开玩笑道：“怎么会呢，你不在，谁给我扎头发呀？你不会是想有了自由身就不要我吧？”
桃红连连摇头，哽咽地说不出话。
林毓菲摸摸她的头：“怪我，今天才想起来把卖身契给你，其实早该给你的，咱们两个，用不着那张契约。”
桃红当年家里遭灾，小小年纪就被卖进林府当丫鬟了，彼时原主母亲还在世，她怀着孕，指明要这个小姑娘自己未来女儿当丫鬟。说是丫鬟，更多是两个小孩在一起玩，两人感情深厚。自己三年后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当官妓的命运，万一不能改变，不连累桃红也是好的。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哭的呀，看你，哭得跟小花猫似的。”林毓菲给桃红擦着眼泪。
“我才不是小花猫呢！”
兰芳院里，庄明珠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怀里的猫，“王妈妈，你说，该给建雄配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她思索着，“建雄比争流大四岁，还是老爷的第一个儿子，他会先争流一步进入官场，四年的时间，都够咱们老爷升到四品了，到那时，林府到底是谁说了算，还真不好说。咱们啊，可得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孩。”说着，用发簪沾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待她写完，王妈妈忙不迭给她换了个新杯子，“老婆子懂什么呀，夫人做主就好。”
她的眼睛往庄夫人写的名字上一看，顿时了然，第一个女孩家里出了名的重男轻女，所有的资源都是儿子的，如果娶了她，只怕得不到任何来自岳家的帮助。
第二个女孩看起来跟个纸片似的，风一吹就倒了，先不说能不能繁衍后嗣，光是她自己的身体健康恐怕都成问题。
第三个女孩虽然表面上门当户对，可她父亲为人愚直，说不好哪天就被皇帝贬出京都了……
薄薄的水痕很快就干了，“他亲娘做不了主，只能由我为他操持了。”庄明珠轻轻抿了一口茶。
“夫人慈悲。”王妈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只是，建雄少爷好像已经有人选了。”
庄明珠放下茶盏，“细说。”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王妈妈道，“以前有段时间，府里的下人们都传，建雄少爷身边的小厮得了花柳病。”
“这可就有意思了，”庄夫人脸上绽开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她的手不小心抓疼了猫咪，猫“喵呜”一声从她怀里窜了下来。“依你看，是小厮得了脏病，还是小厮替少爷得了病？”
“老奴可不敢对主子们的事随意揣测。”王妈妈殷勤地给她打着扇。
“洗墨，去查，我要知道是谁把这种脏病带给建雄的。”
“是。”
……
林府书房里，户部郎中林松坤正在准备明天的工作——他一贯这样认真仔细，自从弟弟那件事之后，他就深刻理解了权势的重要性，为了往上爬，这些只是最基础的。
突然，敲门声响起，他抬头看去，只见李姨娘端着汤温柔的笑，“最近降温了，我特地煨了四个时辰的鸽子汤，老爷喝点吧。”
李姨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那时家里还有点小钱，他还没沦落到为了读书勾引老师的女儿，两人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因此，尽管李姨娘已经容颜老去，他对她还是有三分耐心，“你有心了，过来帮我按按吧。”
“是。”她熟练地帮他按摩长期伏案劳作的肩颈，状似不经意道，“时间过得真快，眼看着，明年就要给建雄举办及冠礼了。”
“是啊，这么快就能成家了，他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吗？”林松坤果然顺着她的话说。
“妾身只是个姨娘，不该妄议少爷的事。”李姨娘以退为进。
林松坤喝了一口鸽子汤，李姨娘很用心，不仅选用乳鸽，还加了各种中药材，因此，林松坤道，“有什么关系，你是他亲娘，不必守这些规矩，大胆说。”
“妾身深闺妇人，哪能给出什么意见啊，只盼着老爷帮建雄定一个，我相信老爷的眼光。”李姨娘道。
“最好，就是找一个我同品级的其他六部官员的女孩，商人家庭也不错，咱们家根基薄，建雄分不走太多资源，当然，也得考虑建雄的意见。”林松坤思索道。
“但凭老爷做主。”
走出书房后，李姨娘心情一直是飞扬的，至少，她儿子的婚事不再是庄夫人一个人做主，林松坤也参与了进来。
直到——看见白姨娘。
白姨娘站在红色的乌桕树下，身着绿裙，眼带笑意，她看着李姨娘，像飞鸟俯瞰井底之蛙，“你以为跟老爷提了就能让建雄的婚事顺利吗？”
“你什么意思？”李姨娘脸色骤变。
“字面意思。”白姨娘并不回答，只是轻盈地离开了。
李姨娘一路跟着白姨娘到她住的院子，“白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好啊，”白姨娘坐在贵妃椅上，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老爷是个男人，他的想法终究与女人不同，你忘记他去年为了讨好上司差点把林嘉慧送出去了？”
李姨娘愤怒道，“我当然记得，但是，建雄和嘉慧不一样……”
话还没说完，白姨娘便打断道，“没什么不一样，”她欣赏着自己手上的丹蔻，“你的儿子，抢了别人的资源，你以为别人会束手就擒吗？你小时候便被卖进林府当丫鬟，容貌比不上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大小姐，家世比不上人家，就连年纪也比人家大，你拿什么和她比？你的话怎么会比她的更有用？”
李姨娘瞬间跌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那我该怎么办。”
“做掉她啊。”白姨娘笑吟吟、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仿佛拂去锦缎上的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