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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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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子以为她想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站起来, 快步走了过去,一棍子抡在了她的后背上。剧痛袭来,陈染音疼得失声,身上的力量彻底被这一棍子打散了, 瞬间瘫在了地上。

    瘦子又在她的后腰上踹了她一脚:“小贱人, 不好好教训你一下你就不知道老子的厉害!”他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借势拖动着她的身体, 将她和林宇唐分开了一些, 然后跑到了门口,捡起了胖子扔在地上的砍刀,用刀割开了缠在陈染音脚踝上的胶布, 又试图去扯她的裤子。

    陈染音竭力地挣扎着, 终于恢复了自由的腿上忽然聚起了一股力量,一脚踹到了瘦子的肚子上,力道极大, 将瘦子踹出去了好几步。她立即在地上翻了个身,迅速站了起来,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瘦子就扑了过来, 直接抡起手中的木棍朝着她的后背挥了过去。

    陈染音直接跪在了地上, 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瘦子又踹了她一脚, 把她踹翻了过来, 朝着她的腿膝盖狠狠地抡了一棍子, 再次给她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剧烈的疼痛不断地折磨着她, 哀嚎声控制不住地从陈染音的口中冒出。

    林宇唐双目赤红, 满颈青筋, 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拼命加快割胶布的速度。

    瘦子扔下了手中的木棍,开始扯陈染音的裤子:“这就是你不老实的下场!”

    校服裤子是运动裤,瘦子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其拔了下来,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扯掉了她的内裤。

    在羞耻感与屈辱感的双重作用下,陈染音拼命地挣扎着,然而却如同蚍蜉撼树,她只有一条腿可以动,另外一条腿已经痛到没知觉了。

    无尽的绝望感油然而生,她开始哭着哀求他别碰她。

    瘦子愈发兴奋,迅速脱掉了自己的裤子,然而他的那个东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犹如一块软哒哒的死肉。

    他是真的不行。

    胖子的羞辱如同定时炸/弹一样在他的胸腔内滚滚爆炸。

    先是挫败,然后是无尽的耻辱、滔天的愤怒。

    他的额角暴起了青筋,提上遮羞的裤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抓起了那根粗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抡在陈染音的身上,疯狂地通过暴力泄愤。

    巨痛缠身,陈染音已经痛得失了声,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持续不断的暴力殴打,绝望地蜷曲着身体,每挨一下打,她的内心就会多生出一丝委屈和怨恨:她明明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为什么不直接杀死她?为什么要牵连她?林宇唐为什么不告诉她他们家有这么多仇家?

    瘦子发泄够了之后,再次抓起了陈染音的脚腕,脸色阴沉无比,咬牙启齿地说:“今天老子就算他妈的用木棍也要给你开/苞!”

    他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棍子,然而就在这时,一把长刀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瘦子浑身一僵,陈染音也是一僵。

    瘦子难以置信地底下了脑袋,呆愣愣地看着穿透自己心脏的长刀。

    他认识这把刀,是胖子的砍刀。

    此时此刻这把刀的刀身已经被他的血染红了,还在顺着刀尖往下滴血,滴到了少女雪白的肌肤上。

    陈染音的脸上也被溅上了几滴血,她已经惊恐到忘记了眨眼睛,呆若木鸡地瞪着跪在瘦子身后的林宇唐。

    林宇唐的表情很冷静,冷静到令人不寒而栗,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在瘦子惊愕的眼神中,他面无表情地将长刀拔了出来,然后,再度从他的背后捅了进去,再拔出来,再捅。

    每捅一刀,瘦子的身子就跟着瑟缩一下,口吐鲜血。不知从第几刀开始,瘦子的身体彻底没了反应,但林宇唐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直到把瘦子的身体捅成了喷血的漏筛子,他才松开了手中的刀。

    瘦子的尸体无力地歪倒在了一边。

    陈染音彻底被吓傻了,身体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僵硬,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穿衣服。

    林宇唐再度抓起了砍刀,割开了缠在自己脚腕上的胶布,又迅速帮陈染音穿好了衣服,割开了缠在她手腕上的胶布。

    陈染音依旧处于巨大的惊恐之中,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恐惧与陌生,面色苍白如纸,身体不断地颤抖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林宇唐盯着她的眼睛,字句笃定地向她保证:“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陈染音颤动着睫毛,无声地看了他一眼,神色中透露着几分难掩的紧张与畏惧。

    林宇唐没再多言,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朝着她刚才所处的那个角落走了过去,将她靠墙放在了地上,蹲在她的面前,将割断的胶布虚搭在她的手腕和脚腕上:“你先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说完,他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朝着瘦子的尸体走了过去。

    陈染音已经被吓到了六神无主,木然地按照他的要求做,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呆呆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林宇唐将瘦子的尸体扶了起来,靠墙放着,又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套在了瘦子身上的那件血衣之外,接下来又和瘦子换了裤子。瘦子骨瘦如柴,他本以为瘦子的裤子自己穿不上,没想到瘦子竟然穿了一条比自己的腰身宽大许多的胖裤子,就连他穿上都大,好在有一根腰带,只是裤脚短了许多,成了七分裤。

    换好衣服后,他又蹲在了地上,低着头仔细地搜寻着什么。

    不久后,他重新回到了陈染音身边,将手中拎着的木棍和带血的砍刀放在了地上,又往陈染音的手心里塞了一只刚捡到来的小铁片:“在地上磨,把边缘磨锋利,磨成刀片一样。”他自己的手中也有一只铁片,说话时,一直在低着头磨铁片,动作迅速而沉稳,语气极为冷静,“我要是没把他杀死,他一定会把我们带去缅甸,并且一定会把我们分开,路上要是有人想欺负你,你就用铁片割断他的喉咙,找机会逃走。”顿了下语气,他又说,“我也有可能会被他杀死,如果他对你下手,你一定要找机会杀了他,他不死的话,死得就是你。”

    陈染音呼吸一滞,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她更是因为他的这番话而变得惊恐万状,就连眼神都在颤抖,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去缅甸,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找我爸妈……”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初是小声抽泣,后来逐渐变成了呜咽嚎啕,在心中积攒了整整一晚的负面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

    林宇唐默然不语,只是安静的磨铁片。

    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哭是最没用的东西,那些亡命之徒不会因为你的哭泣而心软,只会因为你的软弱而越发的变本加厉。

    他很快就磨好了一块铁片,然后将这块锋利的铁片塞进了陈染音的掌心中,将另外一块铁片拿了回来,继续磨,严肃叮嘱了一句:“别哭了,他马上就回来了。”

    求生欲的驱使下,陈染音立即收了音,却无法止住哭泣,只能从嚎啕大哭变成小心翼翼地抽泣。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眼模糊地看向了林宇唐,心头一派陌生。

    林宇唐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既不慌张也不惶恐,甚至没有一丝紧张和不安,棱角分明的五官仿若是用石刻刀削出来的,线条冷硬而决然。

    他冷静到令人发指,

    他刚才可是、可是用刀杀了人啊……而且、而且他还在计划着杀第二个……虽然他们都是坏人,都该死,但、但他真的不害怕么?不畏惧么?哪怕是紧张呢?没有,他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在冷静地思考着、沉稳地磨着刀。

    他和她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林宇唐一点也不一样,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此时此刻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林宇唐。

    他根本不像是她的同龄人,他和学校里面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比他们都要冷酷沉稳,更像是一个成年人,不对,他比许多真正的成年人还要沉得住气。

    陈染音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以前也杀过人么?

    林宇唐又磨好了一块铁片,再次塞进了她的掌心里,叮嘱:“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

    陈染音抿住了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开了口:“你、以前也杀过人么?”

    “没有。”林宇唐很坦然地回答,“他是第一个。”

    陈染音难以置信:“你不害怕么?”

    林宇唐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害怕,但是没有用,我不杀他,死得就是我们。”

    或者说,如果他不杀了那两个歹徒,今晚死得就会是他全家。

    林宇唐的眼神漆黑而锋利,如同一把烈烈寒刀,陈染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咬了咬牙关,她又问了句:“你爸、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们?”

    “我爸原来是边境的缉毒警。”事到如今,林宇唐不得不向她坦白所有,“狼爷是当地最大的贩毒团伙首领,我爸打散了那个团伙,还抓了他们不少人马,但是却让狼爷逃跑了。”那些毒贩全是亡命徒,被抓之后的结局只有一个:枪毙。

    陈染音:“跑到哪了?”

    林宇唐:“缅甸,当地有一个大毒枭代号‘国王’,去投奔他了。”

    陈染音微微蹙眉:“那你们家……是怎么来东辅的?”

    林宇唐:“公安部安顿的。”

    在这之前,他已经过了整整三年的亡命生涯,即便他爸这三年来从未回过一次家,但是他和他妈还是在被不停地追杀。

    三年以来,他一直在颠沛流离着,学校换了无数个,最短的一所只上了三天就转走了。

    东辅,是他们待得时间最长的一座城市。

    他又对陈染音解释了一句:“东辅是我姐夫的老家,之前我姐一直在这里。”他姐比他大许多,早就不在家了,所以那些毒贩们一直以为林恒只有一个儿子。他妈之前一直不想来东辅,就怕连累他姐,但市局他们保证了,东辅一定很安全。

    陈染音也很诧异:“既然是公安部安顿得不应该很安全么?他们怎么会找过来?”她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出卖你们?”

    “不会。”林宇唐很笃定地回答,“我爸的档案是最高机密,有权限查看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查看也会留下记录,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公安部门对缉毒警和卧底的档案资料向来是严格保密,除非是有人活得不耐烦了,不然绝不会向毒贩出卖缉毒警的信息。

    陈染音百思不得其解:“那、那他们怎么会找到你们呢?”

    林宇唐抿了抿唇,神色中终于透露出了几分不安:“因为他们是真的想杀了我爸。”

    不只是狼爷一人,还有许多亡命之徒——贩毒这种事情利益巨大,牵扯到的势力集团也是错综复杂,所以,他爸得罪的不只是狼爷一人——他们都想杀了他。

    据他所知,狼爷还发布了悬赏令,谁能砍下他爸的脑袋,就赏谁五百万美金和吸不完的白粉。

    在利益的驱使下,没有毒贩不想尝试一把,毕竟,只要杀了他爸,就能换来后半生的衣食无忧,何乐而不为呢?

    说句讽刺的话:人多力量大,只要那帮毒贩们想,即便是逃亡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们挖出来。除非是死,不然对于他们家人而言,全天下没有一处安全之地。

    陈染音咬住下了唇,不知所措地看着林宇唐。

    她又开始害怕了,因为她在他的神色中看到了惶恐,她一直以为他什么都不怕,所以在畏惧于他身上的那份高乎常人的冷静的同时,又十分的依赖他,因为他什么都不怕,看起来很可靠,是她在绝境中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现在她才发现,他其实也会害怕,他也有脆弱的一面,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无坚不摧。

    “你、你、”她颤动着双唇,试图去安慰他,“你先不要胡思乱想,你爸那么厉害呢,肯定没事!”

    林宇唐不置可否,沉默许久,沉声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是他连累了她。

    如果不是他把那两个人引了过来,她也不会遭这趟罪。

    “你、你是挺、对不起我的。”陈染音的眼眶又猛然一红,心里委屈极了,感觉自己特别无辜,这件事明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却平白无故地被牵连了进来,还挨了一顿毒打,腿都被打断了,还要面临着被杀、被拐卖去缅甸当鸡、被逼着吸/毒的风险,真是千古奇冤,还有,等她爸妈发现她失踪了,她估计也离死不远了,甚至可能已经死透了,他们想要找她都找不到,只能天天躲在家里以泪洗面,他们老两口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又要失去一个女儿了,想想都可怜……

    她又克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心里难受的要命,憋都憋不住的那种,边哭边说:“我要是死了,我爸妈怎么办啊?我哥死了,他们只有我了,我妈肯定该崩溃了……你干嘛不早点跟我说啊?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了,我就不撺掇你逃学了……呜呜呜……”心碎不已地哭完一阵之后,又哭着说了句,“我以后再也不逃学了……逃学真的会死人啊……我、我以后一定要当个好学生……”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但是听着她的哭嚎,林宇唐突然特别想笑:都快死了,还想着以后当好学生呢。

    紧接着,他又在心里舒了口气:她还能这样哭,说明心灵没有遭受特别大的创伤,只要今晚能把她救出去,就有机会治愈她的心理阴影。

    看来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也挺好的,想得少看得开,还乐观向上,心灵的弹性限度大,活得跟个小傻子似的,挺好。

    人和人不一样,她的人生就应该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他不能成为她人生中的污点,更不能给她带来污点,今晚是他连累了她,所以,他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把这个小傻子送出去。

    林宇唐抓起了自己的卫衣袖子,给陈染音擦了擦眼泪,再度向她保证:“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陈染音不确定他能不能说到做到,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拼命忍住了眼泪,强压着哽咽询问:“你、你想好计划了么?”

    林宇唐点头,朝着车间的另外一个角落努了努下巴:“我现在要把你抱到那边,”瘦子的尸体、车间大门和他现在所望着的那个角落在一条水平线上,“那里是视觉盲区,光线也不好,他通过门缝看不到,只能去对面的窗户看,但是窗户的视角也有限,而且玻璃很脏。”

    陈染音明白他的意思:胖子比瘦子谨慎的多,回来之前肯定会先站在外面打探一番,确定内部安然无恙之后才会放心进来。

    紧接着,她又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他刚才要给瘦子套上校服——虽然窗户开在了那一边,但那个角落的正位于窗户下,视线也不好,给瘦子的尸体披上校服,不仅能掩盖瘦子身上的血迹,还能以假乱真迷惑胖子,让他以为那个就是林宇唐。

    她不由看了他一眼,惊叹于他的反应迅速和心思缜密。

    林宇唐又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了另外一个角落里,还将那根木棍放到了她的手边,又交代了一句:“等他回来,你就喊。”

    陈染音不太明白:“喊什么?”

    林宇唐抿了抿唇,朝着瘦子的尸体看了一眼,不安地说了句:“别碰我。”

    陈染音明白了,他是要让她给胖子演一场戏,瘦子试图侵犯她的戏,证明瘦子还活着。

    但只要一想起刚才事情,她就觉得羞耻和屈辱。

    她差点就被他侵犯了。

    他甚至已经扒光了她的衣服,让她赤裸着下半身,毒打了她一顿。

    他还想用木棍……

    只要一回想,所有的细节都历历在目,像是有一只手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陈染音逐渐有了窒息的感觉,呼吸越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胃部皱缩,痉挛抽搐。

    她突然很想吐,想大喊大叫,想歇斯底里。

    整整一晚的折磨,只有这件事最令她难以释怀。

    “看着我!看着我!”林宇唐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迫使她正视着自己的目光,“他死了!死透了!你还是你,你安然无恙,他什么都没有对你做,他是性无能!”

    但他对她使用了暴力,他将恶心的性转化为了暴力殴打在了她的身上。

    窒息感越发强烈。

    陈染音的面部已经被憋红了。

    林宇唐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猛然将她压在了身下,粗暴地扯她的裤子,噩梦重来,陈染音开始剧烈挣扎,歇斯底里地怒吼:“别碰我!你别碰我!”

    林宇唐一把攥着住了她的下颚,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容置疑地对她说:“看好了,我是林宇唐!今晚只有林宇唐!除了林宇唐谁都没有碰过你!”又斩钉截铁地向她保证,“林宇唐一定会救你出去。”

    陈染音僵住了,呆愣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逐渐红了眼眶。

    林宇唐再度向她重申:“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用我的命给你开路。”

    陈染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缓缓抬起了双手,抱住了他的身体,紧紧地将脸埋在了他的心口,委屈地哭了起来。

    林宇唐也抱紧了她,不停地向她保证:“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汽车熄火的声音。

    胖子确实是个很谨慎的人,下了车之后没有立即朝着车间大门走过去,而是绕到了房子后面,隔着窗户朝着车间内部打探了一番。

    窗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模糊了视线,废弃车间内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个大概——

    那个臭小子像是被打晕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校服上好像还沾了点血。

    肯定是那个大傻叉下的手,别他妈给打死了!

    胖子气急败坏,迅速去寻找瘦子的身影,结果却看到瘦子压在了女孩身上,外胎都脱了,不顾女孩的反抗强行去扒她的衣服。

    “你别碰我!别碰我!”隔着一层厚玻璃都能听到女孩撕心裂肺的绝望喊声。

    胖子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就他妈知道这个傻叉靠不住!谁他妈都敢碰!

    他迅速跑回了车间,掏出钥匙解开了缠在门上的铁链锁,推门冲了进去,然而眼前的画面却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瘦子不见了,女孩独自一人蜷曲在角落中,怀中紧紧地抱着一根木棍,惊恐不已地看向了另外一个角落。

    胖子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个角落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他神色一凛,终于明白自己中计了,然而已经晚了,锋利的长刀从背后刺入,尽数没入了他的身体。

    但他不是那个没用的瘦子,强忍着剧痛转身,一拳挥到了少年的脸上。

    他几乎把所有的怒火全部集中在了这一拳上,林宇唐的眼前猛然一黑,无法自控地往后趔趄了几步。

    刀还插在胖子的身上,但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一脚将少年踹翻在地,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点点地收力,用尽最恶毒的语言去刺激这个少年:“老子就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你放心,你们全家人马上就在黄泉路上相聚了,你妈你爸已经先过去了,你姐也快了,哈哈哈,你姐已经被轮了一个遍了,你姐夫早被分尸了,肠子都喂狗了,对了,他们全都当着你那个小外甥的面干的,逼着他看着他爸妈被虐杀,他就算是不死这辈子也完了。”

    林宇唐满面通红,暴凸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看向胖子的目光中带有无尽的恨意与滔天的怒火,恨不得立即将他吞噬,他的双手紧紧地扼住他的手腕,试图与他抗衡,然而却如同蚍蜉撼树,无法撼动他分毫。

    “砰”的一声巨响,粗木棍在胖子的脑袋上断裂了,与此同时,胖子的脑袋也开了花,坚硬的头骨在顷刻间深深地凹陷进去了一块。

    胖子的眼睛一突,七窍开始流血,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脖颈一松,氧气再度被送入了肺部,林宇唐面色青紫,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陈染音拖着一只没有力气的腿,斜歪歪地站立着,呆若木鸡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半根木棍,双手不停地颤抖着,虎口又疼又麻,几乎要没有知觉了。

    她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胖子,双手一松,只剩一半长度的木棍掉落在地,她也跟着木棍一起颓然地瘫坐在了地上,眼中含泪,惊恐慌张地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她只是想把他敲晕,救林宇唐,没想到会把他打死。

    林宇唐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伸出食指探了一下胖子鼻息,斩钉截铁地对她说:“别怕,没死,你没有杀人。”因为长时间被勒颈,他的嗓音无比嘶哑。

    陈染音一愣,满含期许地看着他:“真的么?真的么?”

    林宇唐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真的。”他再度握住了刀把,用力将刀从胖子的身上拔了出来,又对准心脏重新捅了进去。

    陈染音瞪大了眼睛,震惊又错愕地看着他。

    “他必须死,不然死的就是我们。”林宇唐沉着又冷静地对她说,“和你无关,人是我杀的。”

    陈染音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她确实从他这两句话中得到了巨大的慰藉,而且,如果她不打胖子的话,刚才死的就是林宇唐。

    她咬了咬牙,迫使自己保持冷静,然后问林宇唐:“我们可以走了么?”

    “马上就可以。”林宇唐迅速去搜胖子的身,从他的口袋中翻出了一串车钥匙和一部手机。

    他们两个的手机早就被砸碎了,瘦子身上也没有手机,现在这部手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手机还是指纹解锁,林宇唐抓起了胖子的手,解开了锁屏,先拨通了110报警,然后又分别给他爸的同事和徒弟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他强忍着去给父母打电话的冲动,迅速把陈染音从地上抱了起来,健步如飞地走出了车间,直径朝着那辆旧面包车跑了过去。

    他把陈染音放在了副驾驶,陈染音不放心地问他:“你会开车么?”

    林宇唐:“会。”他十四岁就学会开车了,碍于年龄限制才一直没拿驾照。

    陈染音长舒一口气。

    林宇唐一路把车开到了人民医院的门口,两辆亮着灯的警车已经停在了路边,然而他却将车停在了马路对面,不容置疑地对陈染音说:“下车,去找警察。”

    陈染音怔住了:“你不去么?”

    林宇唐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手背上根根骨节泛白:“我要回家。”他的嗓音低沉沙哑,竭力忍耐着,才没被恐惧感吞噬。

    胖子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不确定真假,但唯恐那是真的。

    窗外的霓虹斑斓,望着他满脸的血污和淤青,陈染音预感到了别离,是长久的那种别离,她的视线忽然模糊了:“你、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这次是急切的怒喝:“下车!我要回家!”

    陈染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问了他一句:“我们以后还能见面么?”

    林宇唐笑了一下,却笑得毫无温度:“你还敢见我么?”

    陈染音哑口无言。

    扪心自问,她还敢么?

    她不敢,她胆小如鼠,她就是个废物,是个软弱无能的纨绔,她非常害怕会被再次连累,即便这次是他救了她,即便她是他的男朋友,即便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但是以后呢?那帮劫匪不会再卷土重来了么?

    劫后重生,不是庆幸,而是后怕,越想越怕。

    她也有父母呀!她想卑鄙地和他划清界线,想无耻地明哲保身,想懦弱地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因为她不想死!更不想再被抓去暴打一顿,不想再被恐吓虐待!她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活着!

    之前的那个陈纨绔有多牛逼,现在就有多软蛋。

    她只是会吹牛逼而已。

    但是,她也是真的舍不得他……她有一股强烈的预感,今晚只要一分开,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然而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她的选择,林宇唐咬紧了牙关,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但微微泛红的眼尾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是有些失望和委屈的。

    他是真的、挺喜欢她,第一眼见到就心动了。

    她的眼神清澈而干净,性格阳光、灿烂,如同朝阳一样生机勃勃,干什么事都牛逼哄哄的,一点也不怕惹事,一看就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和他是截然不同的那类人,他就是一根糙生糙养的狗尾巴草,能不出头就不出头,默默地行走在黑暗中。

    对他而言,没有光的地方才是安全地带。

    他也清楚自己有多危险,更清楚自己和她不般配,所以当她开始主动接近自己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逃避、是拒绝,对她避之不及。

    但她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令他身不由已地向她靠近,甚至还产生了一股侥幸心理:说不定以后就没事了呢?不可能那么倒霉连她也连累了吧?

    然而今晚发生的事情彻底把他的侥幸心理击碎了。

    事实向他证明了,他们两个人各自生存在两个世界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冲破中间那道坚固的壁垒,不然就是违背天意,会遭受上天的惩罚。

    他必须远离她,这辈子都不能再靠近她了。

    林宇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冷声命令她:“下车,别浪费我的时间!”

    陈染音喉头一哽,无言地望着他。

    她不明白,他们两个相依为命、生死交付一整晚,为什么会变成了这种结局?

    结局来的还十分突然,突然到令她不知所措。

    是不是,只要她稍微鼓起一点勇气,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但是她有那份勇气么?

    林宇唐似乎早就知道了会是这种结局,极其平静地对她说:“不敢就下车,敢的话就和我一起回家,我家现在也有警察。”

    陈染音含着眼泪看了他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心中的胆怯,哽咽着对他说了声满怀愧疚的“对不起”,迅速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下车后,她拖着一条用不上力的腿,一瘸一拐地过了马路,头也不回地朝着警车走了过去。

    其实,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是真的想和他一起回家,想豁出一切去陪伴他,和他并肩作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这种天真的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打败了:家里有警察就安全吗?附近不会有歹徒蛰伏么?回家的路上会一帆风顺么?距离他们最近的警察就在马路对面,她真的有勇气放弃近在咫尺的安全么?

    她没有呀,她就是个废物……

    她也想回家,想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还是贪恋世俗和安全感。

    直到她走到警察面前,林宇唐从倒车镜里看了她最后一眼,用力踩下了油门,开着车扬长而去。

    家属楼下已经停满了不停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其中有一辆是法医勘查车。

    现场死了人。

    林宇唐的心在瞬间跌落谷底,却又怀揣着一丝不切实的幻想和期望,直接冲上了楼。

    还未走到家门口,他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许建城最先看到了他。

    那时的许建城还不是特警队的许支,是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是林恒调来东辅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许建城的眼眶一直是红的,但是在林宇唐冲进家门的那一刻,他还是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了他,惊急大吼:“别进去!你不能进去!”

    林宇唐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客厅的墙壁上,用鲜血涂画着四个血淋淋的大字:血债血偿。

    少年忽然爆发出了一股蛮力,怒吼着睁开了许建城的手臂,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父母的卧室,如同一头发疯了的野兽似的推开了所有试图阻拦他的人。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满地都是他的尸体残骸。

    在正对着大门的那张桌子上,摆放着父亲的头颅,才五十出头就灰发苍苍,满面深刻皱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无神地与他对视着。

    他那英勇而无畏的一生,却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走到了尽头。

    一瞬间,少年体内的力量瞬间被抽空了,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双目红肿,如同闯入绝境的困兽一般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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