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窃钩者盗，窃识者查
许然是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真正的查尔斯本人，可能这会儿，正穿着羽绒服。在升龙国某个城市里，揣着手，朝卖红薯的小贩说：“来一个烤地瓜，大点甜点。”——语音是标准的普通话。
但同时，在历史上某一刻的他，正出没于迈勒街头。
此时，第一台蒸汽汽车只是一个雏形，车头是一个可笑的五十公斤重储水罐，像一只笨重的铁王八。
几十年后，磁生电才被发现，它标志着第二次工业革命即将到来，而手机互联网这些，更是遥遥无期。
几百年前的查尔斯站在他面前，气气派派的，头戴礼帽，身披风衣，正义正词严阻止他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超凡能力。
“你是哪个超凡组织的？”
查尔斯警惕地后退几步，“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也不敢确定。”许然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有一个朋友，在弥洛彻学院上学，他见过你，和我说过你的样子。我刚才是诈你的，没想到成功了。”
“朋友？”查尔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一定是詹姆斯·约克吧？我前几天刚见过他。”
“我不认识什么詹姆斯·约克。”许然耸耸肩，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试探，否定是最保险的回答。
总不能只有一个弥洛彻学院的人见过他吧。
查尔斯凝神盯着许然。
“好吧，我就当你有个朋友是弥洛彻学院的学生。”他收起笑脸，“对普通人滥用超凡能力，总归是不好的。”
“再见。”他冲许然摆摆手，转身欲走。
许然却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等一下，你要去干嘛？”
“我要去参加拍卖会。别跟着我，我和你很熟吗？”他冷冰冰地说。
拍卖会？
许然突然起了兴致。
“好吧，我承认，我说的那个朋友，是我自己。我听我的一名同学说起过你。”
查尔斯停下了。
“你是弥洛彻学院的学生？你来这干什么？”他皱起眉头，仍然不太相信。
“我的灵式是领域·凋零，附近据说有魂类出没，学院派我来做个任务。”许然含含糊糊地说。
“哪个分部的？”
“瑞斯纳。”——这是瑞维尔斯纳之前的称呼。
“你们校长叫什么？”
“没有校长。”
这是实话，实际上，弥洛彻学院在明面上，已经几百年没有校长了。
“那副校长呢？”
“我去上个厕所。”许然忽然捂着肚子，指了指一处墙角，他一步三回头，“不许使用透视！”
等许然回来时，他已经知道副校长叫什么了。
“毕夏普。”
在历史类副本里，可以使用超出时代的仪器，只要没有观察者就可以。如果有人看到，他刚才掏出手机，打开校史的pdf来查找这段时间内副校长是谁，许然就会被副本踢出去。
“你真是弥洛彻学院学生？”查尔斯上下打量着他。
“嗯。”
“我相信你了，再见。”
这查尔斯怎么油盐不进呢。
许然郁闷地想。
他看着查尔斯左拐右拐，进入一处豪华的庄园，许然也想进去，被卫兵拦了下来。
“你的门票呢？”
卫兵眼睛上翻，许然这一身衣服料子很廉价，没有假模假式的马尾戴在头顶，也没有象征身份的白丝巾勒住脖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名门显贵，反而更像仆人。
“我忘带了。”
卫兵们显然不吃这一套，他们把手里的燧发枪朝上抬了抬，警告许然。
“我回家拿。”
许然和气地笑笑，跟真有门票一样，而后假装离开，实则要找个矮点的墙翻过去。
一辆豪华马车驶过，一名贵族递过一张金片，那是拍卖会门票。
他的眼瞳正中，有一点深红。
卫兵恭敬地点点头，把马车放行。
是吸血鬼。
一个念头如电闪，包围了许然。
上次碰到吸血鬼时，他们正买一枚神秘的铜片，而这次，是两百年前，如果他在出口等着，找机会跟踪一下吸血鬼的马车，潜入庄园。
他说不定能搞清楚，那枚铜片是干嘛的。
这个想法一浮现，便再也甩不掉了，许然抓心挠肝，他对这件事非常非常好奇，但他也知道，贸然窥伺一个古老家族的隐私，哪怕是在历史影像里，也是不妥的。
此时，他头脑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另一个小人，“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另一名小人，正在洼地里打滚，满身泥污，耍着赖皮，“不嘛不嘛，我就要看嘛，本宝宝好奇。”
两个小人争吵了好久，也没分出胜负。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过去，拍卖会已经结束了，许然还没下定决心。
直到查尔斯出现，帮了他一把。
查尔斯竟然在跟踪吸血鬼的马车。
“看看吸血鬼家族有什么秘密”和“看看查尔斯要干什么”，这两股阴暗的想法一合流，小人之间终于决出了胜负。
好奇宝宝小人，获胜。
吸血鬼的马车“咔哒咔哒”在小路里前行，查尔斯鬼鬼祟祟跟着吸血鬼的马车，许然鬼鬼祟祟鬼鬼跟着查尔斯，最终，马车驶入山谷中，隐没在一处庄园大门后。
“先生，暗中跟踪吸血鬼家族这样的名门望族，恐怕不太好吧？”
许然忍住笑，蹑手蹑脚走到查尔斯身后不远处，咳嗽一声。
查尔斯回头，他突然看上去很不好意思。
“好巧啊。”他尴尬地说，“咱们还真是有缘。”
“你来这干什么？”许然问他。
查尔斯摸摸下巴。
他没问许然为什么也在这，而是选择实话实说：“吸血鬼家族，据说有很多古老的藏书，我想潜进去看看。”
“看什么？”
“隐秘的历史啦，古老的宝藏啦，诸如此类，什么都行，我无所谓。”查尔斯耸耸肩，“每游历到一处，我都会干点这种事情，偷偷潜进他们的图书馆，翻翻书偷点知识看。”
“什么话！”许然对他的发言很不满意，“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还有，能不能带我一个？”他对查尔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