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魔婴

    在元封启691岁，刚刚开始变老的那一年年初，皇后太初莲娡终于怀有身孕了。

    这一件事对于乾元国上下的震动无疑是极大的。当然，大部分的人，尤其是圣皇夫妇，是非常开心的。首先，圣皇终于有了子嗣，未来的继承人得以确认，他自身对于氏族和国家的延续所抱有的担忧，总算是可以稍加宽慰；其次，圣皇此时已经进入年老期，一般到了这个年龄，是不再具有生育的能力的，若是这一年过后，皇后仍然无法怀上龙种，恐怕皇族绝嗣的悲剧就要变成木已成舟了。而今，这个小生命的姗姗来迟，把这一切原本看似已经聚成一团、难以散去的浓重阴霾，一扫而空了。

    但是，有人欢喜，则必然有人忧愁。

    眼看继承大统的机会已经唾手可得，身为圣皇之弟的元封濞，原本已经受到了乾元国上下各方势力的推崇，可就在距离自己真正如愿仅剩一年的节骨眼上，皇后的身孕将他的梦，彻底击碎，同时也让原本想要依附他的许多投机分子，立马开始疏远起他来。元封濞本身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所以他也一直将当今的圣皇元封启，看作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因此，在得知自己的嫂子终于如愿怀上身孕的时候，他也是五味杂陈：一方面，他确实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兄长高兴，觉得他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后代了，算是得偿所愿，源神终究是没有抛弃他们。另一方面，作为一名有雄心壮志的皇族成员，他一直想要在治国理政方面有所作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出任过许多重要的职位，精明强干的他，得到了包括圣皇在内的所有人的一致好评。原本成为圣皇，他便可以感受一下君临天下，以神谕之境共主的身份，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能了。

    他也曾经想过，现任圣皇已经步入垂暮之年，最多二十年后，便会驾崩，届时这位目前尚未出生的皇子，也不过年仅19岁，还需要再等一年才能脱离孩童的形象，长成大人。理论上，在老圣皇因年老气衰无法理政，到新圣皇长大成人可以担负起社稷重担的这段时间里，身为直系皇族中最年富力强的他，很有机会以摄政辅国的身份参与到军国大事中去，自己的才能也并非不能得到施展。但是终究还是为人臣子，不免处处受限。元封濞年幼时受到先皇和先皇后的悉心照顾，喜好读书，尤其是喜欢翻阅各种史籍典章，他对元封氏族曾经无比闪耀的荣光非常神往，乾元国在魂佑时代后期所受到的种种掣肘与压制，更令他扼腕叹息，加上他本身勇武过人，力大无穷，又武艺精湛、兵法娴熟，在追随先皇和当今圣皇的征战中也屡立奇功。因此，若不是这一突发事件阻断了他通向最高权力宝座的道路，他本身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圣皇之位的不二人选。

    虽说帝王之家无真情，但一来有法度限制，他的赫赫名声也无法更改皇位继承的顺序；二来由于在成长过程中受到了太多关怀，而且他的皇兄，当今圣皇元封启也一直对他十分友爱，这让元封濞自己也养成了宽厚仁义的性格。

    “虽然对我来说，确有遗憾，不过对于皇兄和皇后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况且此事干系重大，如今这局面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我元封氏族自除恶之战以来，族长之位从来都是父死子继，先辈受源神庇佑，家族内一直人丁兴旺，如今皇族直系血脉得以延续，我这个族内之人，也应该感到开心才是。”元封濞一个人在自己的府内饮酒，想到这件事，不免发出感叹，但好在他还算是明白事理，知晓进退之道，心中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皇后的身孕被各个御医会诊之后，得以确认，胎儿已经有三到四个月的样子，且各种迹象表明胎儿一切健康，这让圣皇夫妇都喜不自胜。为了告慰列祖列宗并且更重要的是感谢源神的赐福，圣皇决定三天之后的良辰吉日，举行敬天祭祖的大典，同时全安洛城可以狂欢五日，无论什么人，只要是这五日内在安洛城内，都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以彰显乾元国的喜庆祥和、安定富足。

    在紧锣密鼓的庆典准备中，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安洛城张灯结彩、钟鼓齐鸣，城内的皇家侍卫和守城官兵在帮着维持秩序的同时，也奉命协助庆典的礼仪官们，向人群发放圣皇为所有人准备的礼物。各个茶楼、酒肆、官员的府邸和百姓的大院，都在门前摆放着鲜花和彩球，在上面写上对圣皇和皇后，以及他们还未降世的皇子的祝福，安洛城，这个全神谕之境最富足繁华的超级大城市，如今的大街小巷到处是欢乐的海洋。

    快到正午十分，象征着皇族的纯蓝色镶金宝车，在十六匹魔豸的牵引下，驶出圣皇的神宫，宝车上镶嵌着无数的宝石，分别坠在四条从顶端延伸到车底的金带上，这金带由纯金打造，纤薄如发丝一般，宽度约一掌左右，金带上的宝石共四种颜色：白色的宝石是从火宁国进贡过来的鼎元氏族特有的宝物，名曰时光水晶；紫色的宝石是从月泽国进贡过来的天瀚氏族特有的宝物，名曰梦境翡翠；红色的宝石是从赤昆国进贡过来的太初氏族特有的宝物，名曰生命珠玉；黑色的是宝石是从寻驰国进贡过来的征和氏族特有的宝物，名曰命运宝钻。这些宝石，是历代的圣皇在登基大典时，由其他四国帝君，亲手挑选出来的最纯净，同时也最富有价值的宝物，它们嵌在宝车上，可以让坐在宝车上面的人受到神力的庇佑。在车的顶部，一颗硕大无比、晶莹剔透的纯蓝色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是乾元国立国之初，由源神亲自交给元封氏族的首领的，其中封存着五大源神对元封氏族的祝福，名曰蓝源之钥，相传，这颗宝石中蕴含着强大的能量，是圣皇身份的象征之一。在这颗五角形的宝石每一角，分别用各族的宝石雕刻了各族的特产神兽：元封氏族的魔豸，鼎元氏族的玄驹，天瀚氏族的幻狼，太初氏族的百花神鹿，征和氏族的阎麒。宝车的左右和后方各自有64人的御前护卫，并且在最前方还有十六名骑在魔豸之上，身披重甲的校尉开路。头戴冠冕的圣皇身穿幻魔皇袍，手握存灭剑，皇后头戴凤冠，身披凤灵霞裳，两个人在宝车内向欢呼的人群招手示意，人们在路两旁簇拥在一起，把手中的鲜花扔向宝车，表示对二人的祝福。

    宝车一路行进到太庙的正门。圣皇和皇后下车之后，一齐向门内走去，此时圣皇的弟弟元封濞，正以内廷侍卫长官的身份在太庙门前迎接他们。就在二人正要进入太庙时，门上悬挂的匾额突然掉落下来，直接朝着皇后太初莲娡的头上砸去。此时皇后没有反应过来，而圣皇虽然意识到了危险，但是因为年老的身体没有那么敏捷的行动力，眼看这沉重的匾额就要砸到皇后了，说时迟那时快，圣皇的弟弟元封濞窜上前去，用手托住了匾额，总算是有惊无险，皇后没有受到一点损伤，但是因为砸下来的时候力度太大，元封濞的手受了伤，在他把匾额放到一边的时候，元封启从他的手上看到了渗出的鲜血，圣皇急忙命御医带自己的弟弟下去治伤。

    就在圣皇转身想要进入太庙时，原本要与他一同进入太庙进行祈祷的大祭司拦住他说：“陛下，皇后险些受伤，此事似乎预示着不祥之兆啊，要不然今天的祭拜之事，就此作罢，再另选良辰吉日吧。”

    圣皇原本今天兴致盎然，刚才虽说这么一惊，但好在化险为夷，他觉得既然没有出事，正好表明了自己和皇后以及皇后腹中的胎儿，是受到冥冥之中的庇佑的，于是他反驳道：“神官不必多虑，刚才确实有些意外，但是人生在世，意外总在所难免，况且也总算有惊无险，怎能因这么一件小事，而误了祭拜的大事呢？”说完，他带着皇后，步入太庙之中。

    在向列祖列宗和众源神祷告，并感谢他们的福佑之后，圣皇让负责与源神沟通的大祭司们向源神祈祷，祈祷他们为自己即将降生的皇子恩赐祝福。

    可是，就在大祭司们念完咒语，许下祈祷的心愿之后，源神在他们的脑海中传递了一个信息，在获得这个信息之后，他们的脸变得铁青，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圣皇元封启连忙问他们结果如何，他们半天不出声，圣皇再一追问，他们也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话来，等到圣皇用严厉的语气第三次追问时，他们才终于说出刚才得到的源神神谕。

    “这位尚在腹中的皇子，是恶魔转世，如果降生，将会带来整个乾元国和元封氏族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