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 章 偷梁换柱
二十年前,她还是后宫中并不起眼的嫔妃之一,先皇后王氏病逝后,中宫之位空悬,当时还是刚登基为帝的文宣帝忙于朝政无心立后,便给了宫中有野心的嫔妃们暗中争斗的机会,彼时后宫无人生下皇子,谁都知道,第一个生下皇子的嫔妃必定会母凭子贵被立为皇后。
她因父亲徐相助文宣帝登基有功,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接连数月获得文宣帝宠幸,如愿怀孕了,可好景不长,这一胎不足一月便见了红,太医诊断后发现她已然流产了,并且因是自然流产,日后恐怕即使有孕也很难包保得住。
徐淳意心情犹如掉入冰窖一般心寒,这无疑是要断了她的路!
她当即许予太医重利,让他瞒下流产一事。可流产一事是瞒得住,等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时,她该如何凭空变出一个孩子出来?
她让秋华送信给父亲商议此事,徐相只给她回了四个字:“偷梁换柱”。
于是她下定决心设计让一个略有姿色的宫女在文宣帝酒后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承宠,那名叫末春的宫女果然不久就怀孕了,因是暗中使了些手段,敬事房对文宣帝的这次临幸未记录再册,末春怀孕一事也只有自己和身边几个心腹之人知道。
很快末春被安置在自己宫中,徐淳意派了心腹日夜看守着她,不让她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人,自己则依旧扮着一副怀孕的模样示人,只是怕被人瞧出端倪,她整个孕期都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宫里,时刻警惕着靠近自己的人。
产期在即,为了不让人起疑,徐淳意让末春喝下催产的汤药提前生产,末春腹痛后在昏暗的生产时,她也在自己寝殿按照预先的计划假装生产,稳婆喝太医都是事先打点好的,等末春生下胎儿后,立马便被人抱来了自己身边,这一出偷梁换柱可谓是设计的天衣无缝。
而生下来的男孩正是当今太子薛恒,徐淳意有了皇子这个筹码,很快便在前朝徐相的推波助澜下顺利立为皇后,入主中宫。
为了能永远瞒住这个秘密,当时知情的人事后都被秘密除掉了,当然也包括那个替她生下太子的末春。
一个低贱的宫女而已,死了也无人知晓。
那太子又是如何知晓的?徐淳意浑身止不住地冒着冷汗,即使坤宁宫暖如春日,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秋华,明日一早你派人去金銮殿等父亲下朝,就说本宫许久未见家人,邀父亲入宫叙话。”
翌日一早,徐相下了早朝便从侧边上来一个小太监,他看清那太监是坤宁宫的人,便随他一道进了后宫。
虽贵为国丈,出入后宫也无人敢置喙半句,可徐相此前也甚少踏足后宫,以免惹人注意。
只是近来朝堂之上纷争暗涌,后宫也牵扯其中,太子妃被晋王妃从台阶推落一事,他早已得了消息,整件事情经不起推敲,若真是皇后使得手段,未免也太稚嫩了些。
他此番进坤宁宫也是想找皇后商议此事。
徐皇后迎了徐相进入正殿,屏退左右后,悄声道:“父亲,二十年前那桩偷梁换柱之事,太子不知从哪知晓了内情。”
徐相到底是久经官场之人,听闻这话也依旧面不改色,见徐皇后面露惊慌,默了半晌才沉下一双晦暗的眼眸道:“慌什么!太子既然敢当着你的面说出来,说明他不想拿你怎样,而是针对老夫来了。”
徐淳意手不由的攥紧,藏在衣袖中的骨节隐隐发白。
只听徐相接着道:“今日在朝堂上,有御史出面弹劾罗继仲贪墨赈灾款,这背后想必是得了太子授意,为的就是斩断老夫的臂膀。”
“父亲,太子一向仁厚恭顺,自然不敢与您作对,会不会晋王在背后指使的?”
“他既已知道自己身世,你以为还会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太子吗?”徐相斜了她一眼:“淳儿,事情既已暴露,斩草除根的道理你应当懂!”
徐淳意陡然泄力,仿佛从眼前这个敬重的父亲眼里看到一股腾腾的杀气。
她按下心口,:“父亲,可太子毕竟是女儿看着长大的,女儿于心不忍,我一定说服太子,不让他在朝堂上与您作对,他从小到大都听我的话,一定不会忤逆我。”
“他终究是大顺储君,羽翼一旦丰满岂会任人摆布?为父心意已决,此事我自由安排,你无需插手,记住,你是徐家的女儿,徐家若是有朝一日覆灭了,你这万人之上的荣耀也将灰飞烟灭。”
徐相说完,将手中茶杯重重3往茶几上一放,发出一阵刺耳的敲击声。
徐淳意陡然一惊,再缓过神时,徐相已走出了大殿。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难道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吗?虽说她对这个并无多少母子感情,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真到了这一步,叫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殒命?
东宫这边,林思若接连受了惊吓,太子下了早朝便来长风殿陪她。从前太子对她举止冷淡,突然间整个人变得,这让林思若十分不适应,但一想到他这份关怀无非是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出意外,而并非关心的是她这个人,心下坦然,也就没把这份关怀当一回事了。
“若儿,对不起,从前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太子低声喃喃道。
“太子言重了,这是臣妾该受的,身为太子妃,必然要承受常人所无法承受的东西,臣妾习惯了,只是苦了肚子里的孩儿,跟着我一起受罪。”林思若说完,眼圈都红了,她紧抿着朱唇,极力忍住内心翻涌的酸楚。
“你可是对我心灰意冷了?”太子问道:“若是我告诉你,我假意宠爱徐侧妃,有意冷落你,为的就是不让你招受更多伤害,看着你受委屈,我何尝不是痛苦万分?”
林思若抬起一双朦胧的杏眸,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我”
喉间瞬间涌上一阵酸涩,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半响也吐不出一个字。
太子揽过她瘦弱的肩膀,抵在胸口:“你信我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往后我必不会如此愚蠢,让你再受这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