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薛豫探听旱情

    孟婉吟今日将她相熟的几个同乡请来了玉春楼，安排与薛豫等人会面，她作为组局之人，本来也是要去作陪的，现在楚筠来了，她便让春桃去知会陈煦之一句，说自己有事走不开，让他们自行交谈正事。

    待春桃离去后，孟婉吟立即关上房门，拉着楚筠在罗汉床上坐下。

    “楚姑娘，分别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孟婉吟感慨地说道，当年匆匆一别，她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这位救她性命的恩人了。

    楚筠微笑回应道：“当然记得呀，我可是对婉吟姑娘精湛的琴艺念念不忘呢。”

    寒暄了几句，楚筠想起当年的事情，不禁问道：“对了，当初你曾提及要来京城替令尊申冤雪耻之事，后来情况如何呢？”

    孟婉吟神情黯然地回答道：“只怪我那时太过愚昧无知，以为来到京城就能找到伸张正义之路。然而这京城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泊一般复杂险恶，面对家父所受冤屈以及种种困境逼迫之下，我走投无路唯有卖身至此烟花之地寻求一线生机。”

    说完这些话时，孟婉吟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令人心生怜悯。

    “人在做，天在看，恶人自有恶报！那些陷害你父亲的人必定会遭到报应的。”楚筠轻声安慰道。

    仇恨这种东西，就如同生长在野外的杂草，随着时间流逝看似渐渐消散，实则早已扎根在心田，不知何时春风一吹，便又肆意滋长。然而，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子而言，想要讨回公道、伸张正义却是难如登天。楚筠深知这一点，她不希望看到眼前这个坚韧的女子被无尽的怨念所束缚。

    玉春楼三楼一间名为“牡丹居”的雅间里，薛豫、苏锦年和陈煦之与婉吟邀请过来的四位同乡正围着桌子落座。

    薛豫从容不迫地在上首坐下，行商之人最是会察言观色，从三人进门起的言行举止和穿着中便察觉出这位公子身份必定尊贵异常，当中一位叫李富永的老板是这四位之中资历最深的，他拱手一礼，和气地笑道：“我等听婉吟姑娘略微提了几句，说三位公子都是京城少年中的翘楚，今日有缘相识，三生有幸啊。”

    薛豫不耐烦听客套话，没有接着他的话聊下去，直接开门见山聊起了正事：“李老板，你们几位都是杞州人士，对近期杞州旱灾可有耳闻？”

    话音刚落，其中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眼里闪过几分忧思：“我半个月前从杞州出发来京城，那时便见官道两旁的麦田干涸，那麦子眼看就要秋收了，数月未曾有雨，旱情若得不到缓解，蝗虫也会跟着泛滥成灾，只怕是老百姓这一年又白忙活一场了。”

    李老板也斟酌着开口：“公子，我虽然许久未回杞州，但我在京城的店铺近日有从杞州临近的定州过来的伙计，他们说如今定州城中有人大肆收购大米，各大米行哄抬物价，大米小麦一类的谷物现在早已翻倍上涨。临近的州府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杞州的物价只会涨的更高。”

    薛豫眉心紧拧，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推算了下时间，在户部见到的那份奏报也差不多是半个月前送达京城的，如今旱情经历半个月后又是什么情形，是有所缓解？还是更加严重了呢？杞州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消息闭塞，实在难以得知，看来还是得去一趟户部找户部尚书罗继仲当面问一问。

    正事聊完，薛豫又问了几句杞州的风土人情，这几个商人都是酒桌上的常客，又加上多年行走大江南北，颇有一番异于常人的见识，一场宴席吃下来，你来我往，两边的人都聊的十分尽兴。

    正是气氛正酣之际，婢女春桃推门进来，将婉吟方才的话传达了一番。

    陈煦之按耐不住内心的着急，急切地问道：“婉吟姑娘方才不是说马上过来了么，可是柳妈妈拦着她，硬要她见客？”

    孟婉吟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名声在外，何况这里是烟花之地，时常有些不长眼的男人也打起了她的主意，柳如娘又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自然是来者不拒。

    春桃嚅动着嘴巴轻声道：“姑娘本来是要来这里作陪的，碰巧有位出手阔绰的公子点名要见姑娘，那公子自称是姑娘的故人，姑娘现在陪着他在房里喝茶。”

    听到“故人”二字，陈煦之彻底坐不住了，脸上也浮上几分焦躁不安，他道了句失陪，便起身离席，准备来上楼去瞧瞧那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陈煦之匆匆一走，薛豫也失了聊天的兴致，在座的四位商人见状纷纷起身告辞了。

    薛豫本想直接打道回府，苏锦年一把将他拉住，陈煦之刚才听到婉吟姑娘正在房里陪着一位故人，情绪颇为激动，苏锦年怕他若是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惹出事端，于是说动薛豫也来婉吟房间，打算静观其变。

    他们上到四楼时，见陈煦之杵在婉吟姑娘的房门口有些发愣。

    “陈三，你想什么呢？”薛豫推了他一把。

    “少谦，我我不敢敲门，我对婉吟爱慕已久，可她对我好像并无男女之情，我方才情急之下有些失态，现在站在门口反倒冷静了不少，就算进去又能做什么呢？我有何立场去管人家的私事？”

    薛豫看着眼前这个神色黯然的男人，心中一阵无奈。

    陈煦之是他们几个当中最温文尔雅之人，很少会出现方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对婉吟姑娘动了真感情，他一定会大声嘲笑他一番。

    眼见他这副垂头丧气、患得患失的样子，薛豫着实看不下去。

    于是，他伸手替陈煦之敲了敲门。

    伴随着“砰砰”的敲门声，陈煦之猛然抬起头，对上薛豫鼓励般的眼神，这清脆的声响仿佛也敲醒了那颗犹豫不决的心。

    房里，楚筠和孟晚吟正聊的十分投入，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不禁吓了一跳。

    孟晚吟神色镇定道：“楚姑娘不用担心，应该是与我相熟的陈公子过来了，你且安心在此坐一会儿，我出去找个借口把他支开，再把送你出去。”

    她一个女子乔装打扮进来这等地方，若是被人瞧出来了，终归是对名声有碍。

    “无妨。”楚筠淡淡一笑。

    孟晚吟起身朝门外走去，拉开一道窄窄的门缝，闪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