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裂壳
赵砚辞原本正欲开口，但腰间的传呼机毫无征兆地响起。
他拿起查看，发现是林松传来的消息：已查明王金盛将资产转移至海外一家空壳公司，且这家公司在注销前曾卷入一场官司，案中的另一方竟是乔岩集团的王乔。
虚构债务，转移资产，这位分局的负责人真的是大胆的很啊！
得到这条关键线索后，赵砚辞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向身旁的章元简单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去。
出门时，正好撞见江镜黎静静地伫立在门边，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34;我看石凯那小子暂时还能撑得住，你先帮我审问一下他。我有急事需要去处理。&34;赵砚辞边说边挥手示意江镜黎接替自己的岗位，毕竟石凯向来嘴硬得很，干脆对其展开车轮战术好了。
然而此时的赵砚辞并未料到，原本只是希望江镜黎能够顶住石凯的攻势，稍作拖延而已。
谁知最后江镜黎竟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
进入审讯室前，江镜黎特地换上制服，使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也更挺健。
难得掏出之前休假时买的正红色口红，压盖住自己略显苍白的嘴唇，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强势了一些。
对着玻璃压下嘴角，微竖双眉，做好表情管理，她才冷着面孔，裹着威压走向审讯室。
气氛冷肃的审讯室里，江镜黎将证物筐放在左手边，跟元哥背对着架在门边的摄像机，并排齐坐。
此时，一个身影走进监控室，默默观察着这场审讯。
石凯见是自己追杀的那个小女警来审讯，心下更是不屑，她若不是运气好，这小女警今晚已经是自己枪下亡魂了。
江镜黎进来时没有说话，只是从证物筐里拿出一把枪，这把枪是用证物袋装着的，石凯看着这把枪心跳莫名有些乱。
江镜黎深吸一口气，随即开口道：
“石队，朝我和赵队开枪的就是你吧。”
“那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今晚接到举报，有人在进行违法活动，才出的警，没想到却被市局的同事逮了过来，现在一口水都没得喝啊。”石凯皱眉，但却耸耸肩不以为然。
他是戴着头盔的，逃走时已经换了一辆摩托车，被抓到时他的确像是赶来支援的。
江镜黎笑了笑，并不显得生气，“可是石队，第一批来杀我的那几个烂仔朝我冲过来的时候，说的可是‘石队说了，杀了这警察’，不知道石队怎么解释呢？”
那几个烂仔都已经嗑药磕晕了，根本不可能会想起来说了什么，自己是在发出传讯后没多久听到的脚步声，那么肯定说明石凯一开始没打算杀她。
所以她特意诈一诈他。
“证据呢？几个神经病随随便便一句污蔑就能定我的罪吗？”石凯扯了扯唇，“不知道市局的精英都是这样办案的啊！”
“石队，这把枪是从你的身上搜出来的，对吧？”江镜黎故作轻松地问。
“那市局的同志让我卸枪，我还能不遵守吗？”石凯说着撇开头，拒绝交谈的意思很明显。
听到他承认的话，笑了笑，不再继续跟石凯纠缠。
坐在江镜黎身边的章元负责前倾身体，双臂压着桌面，气势汹汹的给石凯施压。
江镜黎则继续不急不忙的跟石凯讲话，她这副表情语态，仿佛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令石凯格外介意。
如胸有成竹地戏弄掌中鼠的猫一般，江镜黎甚至微微挑着嘴唇，透出几分笑意。
她拍拍左手边装满东西的证物筐，“可是石队你的配枪型号我查过内网，并不是这个型号哎！”
石凯随着江镜黎的动作，终于将视线落在那个证物袋上，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嘴巴不自觉睁开。
不会吧！
他们怎么可能想到去比对配枪型号的？
难道他们知道五年前那事了？
心跳猛然加速，恐惧冲上大脑，他慌得耳中一阵阵嗡鸣，几乎坐不稳椅子。
但他依然努力克制情绪，仍想让自己显得并不惊慌，但无法掌控的急促呼吸，还是暴露了他的慌张。
江镜黎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实际上，她只是根据王金盛的回溯记忆那个黑衣人说的“那老家伙的枪”猜的，毕竟时间紧迫，她还没来得及去核实。
每个配枪警察的配枪子弹发出去多少都会需要写情况说明记录，所以在用枪胁迫纪妍的时候，他们必然不敢用自己的枪，万一少一发子弹，不好交代。
所以他们用的那把枪一定是纪妍案件的突破口！
江镜黎站起身，她微微侧身，站在石凯的前面，转头居高临下的睨视着他，压低嗓音，使自己接下来的话听起来更具压迫感，也更沉着：
“市局的警令部可以查到每位配枪的型号，你猜猜，我们都查到了什么？”
说着，她指了指证物筐。
江镜黎与石凯对视了几秒，才继续道：
“石凯，要是我是你的话，就直接交代了，比如怎么用这把枪去胁迫纪妍自杀的？”
她专门一字一顿的念出石凯的名字，威慑力又加强一级。
石凯唇角抽动了下，才冷笑道：“怎么，你唬我啊？”
江镜黎撇头，收回视线，只给石凯一个侧脸。她昂着头，背着手，眼神飘忽看着远方开口阐述：
“你伪装成送信员，戴着一顶帽子，成功骗过楼下保安上了楼，敲开了纪妍家的门，纪妍是认识你的，所以她给你开了门。”
“你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压紧了帽子，将枪对准了她，从包里拿出信纸，让纪妍开始亲自写她的遗书。”
“你的黑影在纪妍的梳妆台镜前一闪而逝，你很谨慎，并不靠近纪妍，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用枪指着她，让她写完了自己的遗书，然后逼迫着她走到了阳台，脱下了拖鞋，一跃而下。”
“接着你并没有直接下楼，因为你发现我们已经赶过来了，所以你去到何均的家里暂时躲藏，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些细节是即便看不到回溯画面，仔细检查过现场的痕迹，也会发现的线索。
江镜黎根据回溯画面，重新复述所有场所、细节，在石凯听来，就仿佛是江镜黎亲眼看到一般。
余光扫见石凯因为紧张不自觉绷紧了肩背，江镜黎扯了下嘴角，继续道：
“所以石队，你要不要主动交代那把枪是怎么回事呢？”
说着江镜黎无意识将放在口袋里的一串钥匙拿出来，随意放在审讯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钥匙上的钥匙挂。
石凯注意到那钥匙挂后，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一个小巧的指南针形状的钥匙挂！
难道面前的这小女警跟“指南针”有关吗？所以她在暗示自己将事情都说出来？
石凯的呼吸有些急促，江镜黎每一次抚摸钥匙挂的动作都在他的惊惧上加码。
他不断思考，这小女警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轻轻抖颤起来。
“石队，王金盛已经死了，这事你知道吗？”江镜黎转身面对石凯，突然问他这一件事。
“怎么可能，他们……”
可才要开口，就忽然想到如果那帮人知道是自己将他们的存在暴露了，他们只会让自己生不如死，忙住了口。
但几乎说错话的后怕也化作新的冲击，让他手抖得更厉害。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完了……
这个念头不断浮现脑海，使他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心跳的也越来越厉害。
他咽一口口水，抬头对上江镜黎如有实质的目光，几乎是颤抖着回道：“那把枪是我捡的一个老警察的，我只是忘记上交了而已……”
“！”忽然之间，所有监视这场审讯的人都绷直了身体。
石凯一直密不透风的防守，终于裂开了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