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姨父李桥生。
在赵小翔的帮助下江姒回到了熟悉记忆中的那条村子。
道路旁的一砖一瓦，每一户人家，都如她记忆中那般没变过，赵小翔在村口停了下来，她下车沿小路走了一段，就看到了童年记忆中的那颗老杨柳树，旁边就是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耕种农户，那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小院子，却让江姒有些踌躇不前。
赵小翔停在远处没有过来，江姒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等到童年老友先离开了，她这才带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小小的院落里，到处都是岁月斑驳的痕迹。
在那堆满了柴火的土灶台前，江姒停了下来，看到了一个苍老佝偻的背影，干瘦的手颤巍巍的掰扯着不知哪捡来的泡沫板，往灶台里塞起火，明显是正在做饭，可老两口今天的晚饭却也只是简单的蒸地瓜红薯，这已经是村里最便宜的吃食了，但即便如此还做了不止他们二人的份。
再看主屋那边，早已被小姨一家占据。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头发花白的阿嬷手上动作一顿，看了过来，在见到江姒的第一眼还没认出来人，但很快小心翼翼的问了，
“幺儿？”
这是老人家对她的称呼，也是她重生以来唯一没变的。
“是我，阿嬷。”
江姒扯起笑容，应和了。
阿嬷也顾不上灶台了，这个两鬓花白的老人手足无措，又想擦手去抱抱她，又觉得身上脏不敢过去，“老头子，老头子！”
“是幺儿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阿公也急匆匆的出来了，这个也曾是一家之主的顶梁柱如今秃了不少，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见到带着行李箱站在院中的幺儿也是一下子就丢掉了手里砍柴的家伙，帮孙女拿行李的拿行李，带她进屋的进屋，似乎没有什么比她回来更让二老高兴的了。
江姒一坐下，阿嬷就拿了许多东西出来，有水果罐头、有馒头，坐在一旁看着她，让她吃。
其中有些东西已经过期了。
可她知道，并不是这些东西过期了，只是她回来晚了而已，老两口一直以来都记得把好东西留起来，等着她回来。
“我们托你小姨给你寄过去的钱有没有收到？怎么又瘦了。”
很快，年事已高的阿公提起了这么一茬。
当然没有。
不光二老寄往大城市的钱，还有她寄回来的钱，全部都被那一家子吸血鬼扣下了。
“都收到了。”
但江姒还是故作轻松的点头，并不是想帮小姨江梅圆谎，只是不想让二老多作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二老知道她在外面好，这才放心下来。
却看得江姒心中泛起一片冷意，只是她掩饰得很好，没让老人家察觉。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他们不过只是靠着每个月那一点微薄的退休金支撑着罢了，可即便如此还要匀出一部分来怕她这个孙女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甚至让了最大的土屋给小姨一家之余，还要帮那一家当牛做马。
让二老如此退让的原因，正是她和父亲。
对于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这小小一座县城的二老来说，小姨一家就是他们能帮上她与父亲的最后指望。
无论是寄钱给她这个远在异乡的孙女，还是儿子的下落近况，都需要通过小姨之手，可殊不知江梅根本什么也没做，不过只是吃定了老人家始终放心不下儿孙这一点，理所当然的占据并独享了老人家的一切，拿着老两口的退休金给自己置购物件、交学费。
“阿嬷，阿公。”
江姒起身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推了过来，笑道：“这次回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说到还有事情，二老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外面遇上了什么困难，阿嬷看了阿公一眼，都准备去拿他们晚年攒下的最后一点积蓄了。
“爸他……让我亲手把这些交给你们。”
江姒放平了行李箱，打开从自己的衣服下拿出了两个沉甸甸的黑袋子，笑着给了二老。
听她提起坐牢的父亲，二老都感到不可置信，旋即接到袋子更是当场愣住了，只见那是一捆捆的现金，放满了整整两个袋子！
“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幺儿，这可开不得玩笑！”
终归还是早年当过兵的阿公最快反应了过来，颤动着手问道。不是因为这里面装了多少钱，而是因为她刚才的那番话。
晚年子孙离散，无依无靠，这是老人家一直以来心中最大的痛。
“我还读书呢，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弄来这么多钱，这些……确实是爸托我给你们的，都是早年他做的一些产业，现在景气了。”
江姒微笑着，不动声色的撒了个谎。
她知道今天带回来多少钱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么一个依靠与盼头，她如今以父亲的名义，弥足了这迟来半生的孝道。
这一天，她看到操劳半生的阿嬷红了眼眶，也看到始终气不过的阿公一人在门外踱步、骂骂咧咧，但这么多年也终于是挺直了些脊骨。
这笔钱数额很大，老两口想的就是留给她，她说了很久，直到最后表示自己身上还留有不少钱，二老这才答应帮她和父亲暂作保管。
但看样子，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用的了。
江姒再一次的善意欺瞒了他们，那两个袋子里的三十万其实是她所能动用的所有，全部给了他们，没有留下分毫。
在这个温馨的夜晚，她得以坐下和二老吃上一顿饭，是简单的蒸红薯和稀粥，阿嬷怕她从大城市回来吃不惯还想加些菜，被她拦下了。
可得知她回来的消息，已经开始不速之客到场，趴在窗户缝旁鬼鬼祟祟的偷看了半天，正是她的小姨夫李桥生。
该来的总会来，江姒早已发现了窗外的人影但并不作声，她就装作浑然不知，为阿嬷添了碗粥走回去。
她还记得从小到大，声音最大的那个永远是泼辣无赖的小姨江梅，小姨父则是完全相反，是没有任何主见随波逐流的一个人，平日就喜欢赌钱喝酒，对她这个侄儿的态度也永远是不咸不淡的，但如今重生了，她要先静观其变。
不久，她那位好表妹江云也回来了。
两人好像在窗外压低了声音争吵着什么，最后还是江云硬拉着小姨父推门进来。
“问啊，你快问！”
江云的性子有些像小姨，但毕竟年纪还小，对于如今在大城市有底蕴的表姐有些畏惧，只能推搡着身边的老父亲，催促他。
“哎哟，人家云城警察局不都说了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人家警察难道还能抓错人不成？”
可小姨父李桥生哪里有闲心去关心那悍妇的事。
现在更让他惊艳的是自家大侄女。
刚才趴在外面窗户偷看的时候他就感到十分意外了，不敢相信短短几年没见，那个逆来顺受、沉默少言的侄女，如今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优雅大方，五官轻淡柔媚，眉梢还带有一颗柔弱动人的泪痣，比村尾的王寡妇还好看不少，本就没什么主见的他立场当场就开始偏了。
“几年不见我们小四居然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姨父看看……真是的，回来怎么也不跟姨父说一声？”
有几分醉意的李桥生朝着江姒招手，笑容灿烂。
这一下，着实给江姒整得有些措手不及了。
旋即等到反应过来，一抹微妙的弧度慢慢爬上她的唇边……真是的，她本来还在想该怎么把王少志替她打造出来的完美局面利用到极致。
结果这小姨父一上来对她的反应，倒是有些意思了。
“是吗？”
她回应的意味不明。
旋即背着双手的她略一闪身，避开了上来给她热情拥抱的小姨父伸出来的咸猪手。
留在村里厮混的一些中年男人，普遍都没什么素质，小姨父就是其中的典型，拍拍漂亮女娃的屁股对于他们而言，都算是很普通的打招呼了。
没能得逞的小姨父也讪讪的收回了手。
但这一幕很快就被装菜回来的阿公看见，老爷子也是个暴脾气的，见这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李桥生如今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他孙女的身上，抄起扫帚就要打，阿嬷拦都拦不下，不过在场心情最糟糕的莫过于江云了，她本想仗着有父亲撑腰，来狠狠质问江姒她老妈究竟在云城上面怎么了。
毕竟打发她走的时候，老妈最后可是和江姒在一起的。
可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她那平日里好吃懒做的老爹在这种时候更不靠谱了，立场摇摆不定了起来，甚至连老妈怎么被抓的都漠不关心！
“凭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好看吗？”
年仅十几岁早熟的江云本能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