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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草原战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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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猜得没错,对方应该正在快速的将距离拉近。李芗泉有些慌张,但对方掌握了主动权,他只要稍一露头,肯定中箭--就是不露头也不行啊,这不时破空而来的羽箭,总有命中的时候。

    李芗泉悔得肠子都快绿了,刚刚那家伙进入自己的有效射程时,就该当机立断开弓先发制人,以致事态恶化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可笑的是,方才自己居然还对动辄屠城的蒙古人心存和谈的希望,这绝对是他娘的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如果自己死了,只是徒增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不过眨眼的工夫,李芗泉身边便已落下了四五支箭,射箭如此之快,这水平不在李芗泉之下。

    必须反击,要不然,小命休矣!

    撒发器的挂头钩住了弓弦,处于准拉开的状态,只需找到目标就放箭。李芗泉对自己的体能还是稍稍满意的,这把远征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玩得起----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必须要有强健的身体、足够的力量,还有灵敏的反应速度,而他,还算够格。

    “官人,鞑子奔将来也,小心则个!”一个声音破空而来,李芗泉回头一看,竟然是刘十二姐,她小半个身子露出在坡上丛林边缘。李大官人顿时心里一暖,总算还有人惦记着自己,好歹不是孤军奋战,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刘十二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抡起手里捡的一块石头就朝那鞑子方向扔去。

    好个女汉子!但,这不是找死吗?她所面对的是当世打遍世界无敌手的蒙古骑兵!!!

    他奶奶的,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流之辈,李芗泉顾不得思索,他“霍”的突然站起,扬起了手中的弓。

    对方正在快速的奔跑,右手的三个手指缝中居然夹着三支箭-- --发射一支后马上可以换另一支,这种方式可以大大缩短发箭的时间间隔,在后世只有箭术高手才会如此放箭。对方的一支箭已经搭上准备拉弦射击,十二姐突兀的出现让这个鞑子略略分了心,准确的说,这是个致命的分心!

    距离不过50米距离,李芗泉只是凭感觉进行了一个近似的平射,一支碳素箭如他所愿,击中了对方的面门,瘦鞑子射出的箭却失去准头抛上了天。

    “啊~~”惨叫声传来。一击得手的李芗泉毫不犹豫的拔出反衬着冷光的匕首杀了出去,他不清楚这一发有没有起到一箭毙命的效果,因此,他需要补刀。

    从射出这一箭起,李芗泉就彻底抛弃了幻想,刚才差点没命的教训已经给他上了一课,也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从今往后,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断不要寄希望于和谈,在这个风云诡谲的年代,靠别人永远把握不了自己的性命。

    李芗泉快步、谨慎的赶到几十米外的倒地色目人处,那一箭从其右眼眶直接射入大脑,力道之足,差点要破壳而出,鲜红的血液带着生命,正快速的从他的身上流逝。

    赶到时,色目骑兵已经失去了意识,双手徒劳的到处乱抓,整个躯体只有潜意识的拚命抽搐,但是幅度越来越小,这种致命伤,神仙也救不了,已然没有补刀的必要。但教官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敌人只有死了才是最安全的。于是,李芗泉没有犹豫,对着瘦鞑子脆弱的脖子就是一挥,鲜血顿时飚得老高。。。。。。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一条生命死去,李芗泉百感交集。如果说他当初击毙ysl恐怖分子,是因为双方都互为敌人,他还能求得心理安慰的话,但今天呢?

    “真是sorry,你也应该知道,你我两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其实我不想与你们发生冲突!唉,要怪,就怪老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吧。”李芗泉默念一句,随手从瘦鞑子头上扯出了这支碳素箭,一只带血的眼球插在上面,似乎正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李芗泉。

    嗯,好在箭体没有损坏,可以再用。他将粘上的血与眼球用茅草擦掉,又放回箭囊。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都落入两岸的各人眼中。以刘士仁为首的一方除了慌乱还是慌乱,虽然李芗泉险赢一局,但对面的上百号人可不是花拳绣腿,无论是杀遍大江南北的鞑子,还是彪悍蛮勇的山都掌人,都不是这个刘家村能惹得起的。

    刘士仁陷入无限悲痛,他欲哭无泪的望天长叹:“时至今日,已绝无回旋余地。先前如果吾应承了那王三刀的三个条件,刘家村亦不过多交点赋税、姓王罢了,还可勉强挣扎几载,然则这贼配军此举,却将刘家村推入虎口,明年今日,就是吾等之祭日!”

    老族长讲到这里,对李芗泉的称呼已改为“贼配军”,显然对其是极为反感了。

    而刘十二姐却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无力的瘫坐在坡上,刚才一幕过于惊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危机暂去,脑袋只有一片空白。

    水潭的另一侧,那位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李芗泉的牌子头,正皱着眉头思考。那个精瘦的色目骑兵虽然有些乖张,但不论箭术还是搏击都是这牌子里的好手,眼看那南蛮的弓就要得手,任谁也没料到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蒙古士兵与宋国士兵单打独斗的时候以前也有过,但结果十有八九都是己方胜出,宋国强在以步兵集群结阵,外围摆出长枪林,长枪后排出刀盾兵,阵内再密布神臂手与弓手,整个军阵结成一团,如乌龟壳般的进出,方能勉强迎战蒙古骑兵--也只是勉强而已。

    刚才那婆罗人能快速一蹲避开夺命一箭,说明他要么天生反应奇快要么就是身经百战;而且其箭术同样不弱,牌子头尤其注意到其未曾瞄准;其三,这人够狠,居然对中箭快死的人补刀,跟我们蒙古人不相上下,是好汉一条!牌子头又用带着敬意的眼神看了李芗泉一眼。

    那王三刀也是心中懊恼,没想到那贼厮鸟竟然这般厉害,同时又暗自大呼庆幸,幸好方才明智的选择逃开,否则首先挺尸的就是自己。

    只有那个牌子头后面的寸白军头领也就是石头寨的阿兰酋长神情稍微平静一点,他是来打酱油的,这些蒙古人无论结果怎样,与都掌人其实并无多大干系,相反,他的内心希望大坝军民府越乱越好,这样的话,石头寨才可以火中取粟。

    他神情肃穆的盯着那个外乡人,那人还曾救过自己一回,几天前在寨外,也见识过此人的本领,这第三回,更给阿兰留下了一个深刻印象,此人相当勇武。当然,他仍是保持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看着前头的大元骑兵与这东婆罗国人你来我往,仿佛与自己毫无半点瓜葛。

    山都掌人自古以来就是大理、四川等地的山民,汉唐以来,从来就没有真正臣服过哪一方,前朝宋国如此,当今大元也是如此。其实4年前,也就是至元二十年四月,被大都朝廷封为都掌蛮安抚使并赐虎符的大酋长得兰纽再次起兵反元,声势浩大,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上万山都掌人开始还杀得元兵溃不成军(当时元方多由投降的宋军编成)。

    当年,石头寨还点了两百土兵参加了得兰纽的大军。只是蒙元大都派来了右丞也速答儿征剿大坝,山都掌兵虽然骁勇善战,但元兵势大,得兰纽终于落败,可怜一代豪杰身首异处。石头寨的土兵随后被大坝军民府辟为寸白军一部,战时辅助元兵作战。

    无论如何,阿兰酋长的内心还是原来的想法:大坝一地,凌霄城尚有前宋遗民驻守,周遭的大元区域,除了武夷城、梅洞寨、双河镇还有汉人以外,其余村寨、乡野的汉人,已经杀无可杀几近绝迹。如此一来,原本人丁不占优势的山都掌人,倒成了大坝军民府丁口最多的族类,虽明面上臣属大元,但要说到治理,离开山都掌人,大坝军民府的政令出不了武夷、梅洞、双河。

    这些鞑靼人要战便战,未叫石头寨出兵更合自己心意,省得折损人马。眼下情形,暂且再看看,周遭有寨兵百十号人在手,相信哪方都奈何不了自己。

    。。。。。。

    李芗泉正要思索如何应对下一步,这时对岸的译官呼道:“东婆罗国的壮士听着,牌子头大人赏识汝之武勇,意欲与你切磋一番,如果汝赢了,刘家村之事可再行商议。不过,此番切磋不用弓箭,汝可敢迎战否,可不要做那缩头乌龟!”

    对方的叫阵加激将李芗泉尚未反应过来,那牌子头便丢了大弓,只提了把狼牙棒直接走到了水潭尽头站定。并叫后队人马齐齐的退了百十步,以免对方担心以众击寡。

    x的,还来这招,难道不搞死自己他们就不罢休吗?李芗泉一时无语,本想拔腿就退,可双腿似乎被定住了一般。毕竟李芗泉还是个年轻人,面对这个挑战,他还真有点想尝尝味道。

    再者,蒙古兵来这里,皆是自己造成的,怎么说都有责任去替刘家村免除这场刀兵之灾。并且,再度射杀对方一人后,他的自信心也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众目睽睽之下,这面子不能丢,尤其在那刘十二姐面前,刚才要不是她帮衬,搞不好自己就交待了,就算是报答她吧!于是李芗泉热血上涌,嗨,怕什么,单挑就单挑。

    但他还是要带上了弓,人家不用是对方的事,我可以先不用,但如若形势不妙,那时候就不能再受什么约束了,毕竟还是小命要紧。于是乎,心下大定的李芗泉又随手捡起那断头鞑子的带钩枪--这武器倒是趁手,比军中的步枪更易使唤。他朗声道:“有何不敢!”

    那牌子头长得高大壮实、虎背熊腰、下盘沉稳,一副好身板,估摸着袍子内的十三块腹肌没少一块,这样的人怕是有一身的蛮力,如果与其斗力,自己必落下风,因此只能用巧。

    当看到李芗泉真实模样时,牌子头也是暗暗赞叹,此人身高近六尺(元一尺合0308米),龙行虎步、相貌堂堂、眼冒精光,南人中这个身材的却是少有,放在哪里都是好兵。

    但对方既然不愿臣服,就不能留在这世上。牌子头就在李芗泉弯腰将弓放在地上之际,突然左手飞速从后背拔出个物什直接飞掷过去,竟是一把锋利的短斧。

    好个鞑子,连招呼都不打就下手了,真是连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如果自己没有留神,岂不是一命呜呼了。但吃一堑长一智,李芗泉的眼睛余光始终不离这牌子头的双手,他反应不俗,快速一侧身避过这一致命攻击,并斜斜的刺出了手中的枪。

    牌子头原也没打算凭一把短斧就能结果对方性命,而是期望借对方躲避的时机砸上一棒,于是一棒一枪在空中相撞。

    好大的力气,被震得虎口发麻的李芗泉差点铁枪脱手,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而那牌子头也是凝神注视着这个东婆罗国人,想不到对方的力道比想象中要强上许多,这次试探性的第一回合,让双方更加的谨慎。

    李芗泉做了个拼刺之前的预备用枪动作,这个动作他练过上千遍,在军营时,还被教官填了个“优”,算得上攻防兼备,他也自我感觉精神抖擞、气势雄壮。并且李芗泉还教条主义般的参考操典,对着牌子头怒目横眉,企图使之不寒而栗。

    然并卵,对方半点畏惧的神情也无。

    那牌子头一声低吼,小腿一般粗的右手将狼牙棒抡得团团转,突然风向一变就朝李芗泉的左侧砸将过来,而他的左手上,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圆形盾牌。

    这家伙力气大得很,李芗泉不敢硬挡这一横扫,否则只怕要被打飞,他连退两步避开这千钧一击。这时牌子头的狼牙棒刚刚扫过但惯性让其还没有停下来。

    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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