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请求
这个说辞并不能让莫疾病相信，高考已经取消这么多年了，女人学这些知识对于农活用处也不大，何苦浪费那些时间来学，自己虽然是高中文化，可是被分配到这乡下，就算你文化再多又怎么样。
在这里，只看你会不会种地。
他自己对于自己的前途亦是一片迷茫。
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这个村子了。
“现在已经没有高考了，你学这些知识对你用处不大，如果你只是想要日常生活用的话，小学知识就够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况且高中知识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读过小学没有？”
张秋兰摇摇头，她的亲生父母都不愿意养她，就更不要说花钱给她读书了。
她原本不姓张，姓林，被张婆婆收养以后，才改了名字跟着张婆婆姓。她的亲生父母很是重男轻女，家里一共十口人，在她上面有六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她是家里最瘦弱的一个，同时也是最不讨爹妈喜欢的一个，从小就体弱多病，家务繁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她发起了高烧，可她的亲生父母却对她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如果不是张婆婆来看望自己，找了人来为自己看病，她大概也活不到这时候了。
想起张婆婆，她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时日虽然已经过去很久，那些记忆在她的脑海深处却仍然是历历在目：
张婆婆来看望她，见她病得严重，家里人却一点带她看病的意思都没有，斥责她的父母当得不称职。
她的父母却表示如果觉得他们带得不好，可以自己将她带回去养。
张婆婆直接就要将她抱走，并表示这孩子以后她会自己养，但是以后跟林家就没有一分钱关系了。
她的父母反而不同意，表示她是他们生的，是他们的种，长大了孝顺他们是理所应当的，如果要撇清他们同这孩子的关系，就得花钱买断。
张婆婆没有丝毫犹豫，就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林洪涛夫妻俩。
当时张大夫也在，张大夫是被张婆婆叫过给她看病的。在张大夫的提醒下，张婆婆与林氏夫妇签好契书，白纸黑字的写下：
张婆婆给林洪涛一张大团圆过继‘林盼儿’到张婆婆家，‘林盼儿’从今以后就是张家的人了，同林家林洪涛，赵秀解除亲子关系，往后林家所有人都与‘林盼儿’无任何干系。
之后，林氏夫妻欢欢喜喜的从张婆婆的手中抢过大团圆，看都没看她这个亲生女儿一眼，夫妻俩交头接耳说得话一字一句钻入她的耳朵，太阳明明那么烈，她却感觉浑身冰冷。
‘那张老婆子莫不是疯了，居然花钱买一个丫头片子回去。’
‘鬼知道呢，老糊涂了吧，只要钱拿到了不就行了。’
她只有牢牢的抱住张婆婆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莫疾病见她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连小学都没学过，从小学到高中，中间还隔着一个初中，这跨度太大了，何况你学这知识对你也没什么用，你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听到男人这样说，明白男人是在拒绝自己，她心里当然清楚，如果只是种地的话，学不学对她都无所谓，但是她学这个可不是为了种地，还有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耗着了。
眼下陈初升不愿意教自己了，她得趁早找个一个有学识的人教自己，真的就是分秒必争。而周益福说了，这村子里文化最高的就是莫疾病和苏曼，苏曼她不熟悉，贸然上去请她教自己学习，她不一定会答应，只有莫疾病这里她能有一定的把握。
张秋兰站在门口没动，颇有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莫疾病瞧她这样，嗤笑出声，好看的眉眼自女人面上扫过：“真就这么执着？”
男人散漫的语气传入张秋兰耳朵里，她听出莫疾病的态度似有松动，加了把劲，用力点点头：“我要学，求你教导我。”
“你如果真的想要学知识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些小学知识，”
“不行，我就要学高中知识，小学初中的我都不要。”
莫疾病奇怪的看着张秋兰，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高中知识，心下有了怀疑，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张秋兰的一举一动。
“我愿意花时间学，你只需要教我就好，如果学不会，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男人半晌没说话，张秋兰抬头，却见到男人审视的目光正打量在自己身上，她心下一惊，发觉自己那番话暴露的需求太大了，而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村妇女显然不应该对学历高低这么感兴趣。
她讪讪的笑着，“莫知青，你不愿意教我，我就找别人了。”
“你既然指明了要学高中文化，想来应该知道，这整个村里，也只有我和另外一位女知青读过高中，你愿意先来找我这个异性都不去找同为女性的女知青，想来你同她的关系应该不如我熟稔——你若是愿意同我说实话，我自然会考虑。”莫疾病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犀利的洞察力让张秋兰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没有秘密的透明人一样。
被这样犀利的目光盯着，又听了他的剖析，张秋兰心下不由一惊，不知道他到底看出来了多少，她假装撩头发，微微偏开头避开与他的目光对视。
脑中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摆在她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坦白，二则装蒙。
对她而言最好的办法是装蒙，但是如同男人说的那样，这个村里只有他和苏曼上过高中，学过高中知识，莫疾病都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察觉她还有别的目的，至于另外一位，她没有交往过，但难保不会被看出来。
见女人眉头紧蹙，他眼底滑过一丝疑虑，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女人这反应更加说明了，她这么执着的想要学高中文化绝对不是她给出的说辞那么简单。
莫疾病收回目光，看向远方的山群，“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我要休息了……”
剩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但他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
眼见男人下了逐客令，张秋兰咬咬牙，还是决定和他讲了。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你不能告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