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眼睛的来历
长空第二天去上学把作业交给百秋老师之后,百秋老师看了赞不绝口,夸赞长空是个爱动脑筋的孩子。灵儿也对他投来崇拜的目光。黑暗中的那双眼睛也在默默地关注着眼前的一切。
眼睛自己有时候也很恍惚,虽然在无尘谷的各处都游荡过,但是只要巡视完,向谷主报告没有异常之后,它最想待的地方就是学堂。它只要一看到灵儿和百秋就觉得眼睛模糊,但是又觉得特别舒服。最近有一段时间,经常有一些画面在它眼前浮现。那些画面里有百秋抱着一个孩子,在亲切地跟他说话,还有一个男孩子在用功读书认字的画面,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结婚的热闹场面。甚至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怀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高兴又激动地在笑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它没有对谷主说,而是选择放在心里。
那天它看见紫凰安顿好长空之后,一个人去找百秋,它便把自己隐藏起来,偷偷躲在门缝听她们谈话。当听百秋对紫凰说起儿子火场丧生,一年后儿媳投湖自尽这段时,它竟然哭了,眼泪从眼眶里瞬间涌了出来。事后它努力回想,竟然冲破了无尘在它身上施的神咒,把自己的所有回忆全唤醒了。
原来灵儿刚出生那年,无尘终日恐慌于自己在无尘谷没有耳目,感觉对这个山谷失去了掌控感。便想到在活人的眼睛上施法下咒,然后用药物熏蒸浸泡,进而炮制成为效忠于自己的眼睛。他在心里盘算许久,也悄悄在夜间飞出去,看遍了谷中所有人的眼睛之后,他发现百秋儿子的眼睛最适合。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就像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而他整个人也散发着书卷气,眼神里透露出坚毅、冷静和智慧。实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无尘经过反复思考,最终想出了,制造被火灾烧死的假象来把百秋的儿子掳走,进而取出他的眼睛。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更完美,不出纰漏,他提前趁救火的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在他们脑子注入百秋儿子身上着火就救不下来的意念,就算救下来也没用的意识。导致他们在真正看到百秋儿子身上着火这个场面的时候,果断不去施救,还阻止百秋去施救。这样,无尘便在众人眼前施法把自己隐身之后,接着使出障眼法,用一个死人的尸体换走了百秋儿子的身体。这一切无尘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一个人察觉,事后还为此沾沾自喜过。
没想到在百秋儿子葬礼上,灵儿的娘竟发现了一丝异样。原来灵儿的娘在和丈夫定亲的时候,送给了丈夫一个家传的龙形玉坠,以示爱意和对他矢志不渝的爱。并叮嘱他此后要时时戴在身上,不得摘下。灵儿的爹很听媳妇的话,自打戴上之后就从没摘下来过。这条龙形玉坠,从链子到玉坠,有个神奇之处就是遇水不落,遇火不化。灵儿娘在装裹灵儿爹的骸骨的时候,发现脖子的骨头上没有玉坠。
她心里很惊讶,并猜测死的人并不是灵儿的爹,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她决定先不说出来。在照顾灵儿的那一年,她实在觉得蹊跷,也实在太过思念灵儿的爹,她便给谷主无尘写了一封信,说了这件事。谷主无尘为了在谷中人们心里树立自己亲切、乐善好施、有超能力的形象,一直宣扬、允许人们给他写信。灵儿的娘,自小也被无尘的这个说法洗脑,坚信自己遇到的难题,只有无尘能帮自己解惑,并打听到丈夫的下落。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正是自己的一封信,也把自己拖入了地府。那看不到顶的太阳宫就是人们眼皮子底下的一个魔窟。无尘看了灵儿的娘给自己的信之后,非常抓狂,没想到自己神一般的存在,竟然败在了一条破坠子上。这是对自己的莫大讽刺啊!无尘感觉自己的完美被破坏,恰好,不久后需要一个活人的脑子来浸泡这双眼睛,他正不知道找哪个人选,灵儿的娘这不是毛遂自荐吗?于是,他便给灵儿的娘写了封回信,信中让她看完信,马上粉毁。并按照自己说的,写一封遗书,大意是自己思念丈夫心切,想去陪伴丈夫,写好之后放在湖边。然后人趁着夜色到太阳宫来找他,他便帮她解惑。
灵儿的娘不知这信纸上已被无尘撒上了青花粉,这种药粉无色无味,只要和这种药粉多接触一会,它就会自动进入人的大脑,指挥着中了它的毒的人去做被要求的所有事。而中毒的人毫无知觉,只在三天后才能清醒过来。且醒过来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
就这样,无尘谷的人只知道灵儿的娘是思念丈夫不能自已,悲痛之下做了糊涂事:投湖自尽了,却不想是惨死于无尘这个伪善又残暴的人间恶魔之手。
眼睛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之后,愤怒的火焰立刻充斥着整个眼球,它的两个眼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它想去找无尘报仇,然后告诉母亲和女儿,自己还活着。正当它急切地想这么做的时候,却不小心一下子撞到了一面镜子上。它正欲起飞,却无意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自己真的只剩一双眼睛了,如果被母亲、女儿看到,估计她们立刻就会被吓得昏过去。而此时作为一双眼睛的它就算飞到无尘面前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只要他抬抬手指,自己就会立马灰飞烟灭。
就算它彻底死了,无尘还会炮制下一双眼睛,那么到时候遭殃的又不知道会是谁了。清醒过来,它即刻打消了现在就复仇的想法,它要蛰伏,保护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它要尽它的所能护她们周全。就算它最终都要死,那也要为了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爱的两个人去死。妻子已经不在了,灵儿跟个孤儿无异。自己如果也冲动赴死,那灵儿真的就没有靠山了。想到这里,它把自己眼眶里的仇恨和不甘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