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晚上八点十分，晚饭已经结束，陈婉将桌上的碗筷全部收拾干净。
客厅的沙发上，白默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
而白国栋则坐在厨房的餐桌前，一根又一根抽着烟。
明明身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仿佛存在两个世界般。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陈婉带着自己的儿子，洗漱完后便上了楼。
只剩下一楼里的白默、唐玉娇以及白国栋三人。
烟灰缸里的烟已经堆满，白国栋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起身走向了客厅。
见白国栋似乎有话对他说，白默眸光微闪。
对着身旁的唐玉娇说道:“玉娇，天色不早了，你就先去睡吧。”
接下来他们二人的对话，还是不让玉娇听到为好。
“那默哥晚安！”唐玉娇乖巧的应声。
虽然自己还不困，但接下来父子二人间的对话。
默哥应该有自己的顾虑，唐玉娇这般想着。
虽然白默的顾虑她已经知道，但这就是属于默哥独有的温柔，明明身心俱疲，却还在为他人着想。
何时才能不顾他人，自私一回，只在乎自己呀？
“嗯，晚安！”白默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玉娇这一点，善解人意，从不过多询问。
唐玉娇笑容得体，她从怀里准备好今晚的药，摆放在白默面前。
“那默哥记得敷药哦！”
随后，她便上了二楼，给父子二人留下空间。
白国栋走到沙发旁，看着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白默:“儿子，今晚我们父子俩好好谈谈。”
白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
但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看向白国栋，对此，白国栋也不感到意外。
“坐吧。”白默指了指一边的座位，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感情。
白国栋:……
怎么有种年轻时打拼，被老板召见办公室的既视感。
白国栋深吸一口气，坐在了白默左边的沙发座上。
“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在怨我。”白国栋声音低沉:“我也知道，在你眼里我这个父亲不如你母亲。”
白默眸光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他淡淡说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爸爸今年四十八了，马上奔五十的人了。”白国栋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我也得替自己考虑，更何况你还……”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下去，可白默算是听明白了。
他原以为白国栋第一说的，是带他去国外治疗一事。
没想到最先说的，竟是解释为何将那对母子带回家的事情。
还真是……
真是早有所料呢！
白默心中冷笑，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为何还对这个父亲，抱有一丝期待呢？
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在临死前，能亲耳听到父母的忏悔。
可这似乎变为了妄想，好像是他太贪心了。
“你刚才在那抽半天烟，特意等大家都上楼了，就为了给我说这个？”白默一脸淡漠。
随即，将玉娇准备好的药含进嘴里，苦味刺激舌头，眉头顿时皱起。
拿起桌上玉娇倒的一杯温水，一口饮下。
白国栋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我只是想说，人我既然已经带回来了，希望你能给爸爸一个面子，我过的其实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潇洒。”
砰！
白默重重的将杯子砸在茶几上，眼神冷漠地扫向对方:“我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白国栋！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或者你觉得那女人配让我喊一声后妈？”
白国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压低了声音:“我都是为了这个家，难道你想每年过年，家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吗？”
“为了这个家？”白默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我看你是为了自己吧！”
“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快死了，活不长了，所以提前给自己铺好后路，趁那孩子还小，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好父亲，好以后让他给你养老是吧？”
“你！”白国栋一噎，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会引起儿子的反感，却没想到会反感到这地步。
“我和阿婉早就认识了，之所以没向你公布关系，就是怕你多想。”
白国栋承认，白默确实说对了一些，就比如让阿婉的孩子给他养老。
毕竟肝癌晚期，哪怕治疗最佳，情况最好也只是两年。
可这只是一点，如今自己母亲去世，过年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过。
他只是想让这个家热闹起来，想让儿子在这最后的时间，再次体会家的温暖。
“所以知道我患上绝症后，就马上将人带回来了，甚至都等不到我死是吧？”白默冷冷说道。
而他的这句话，让白国栋彻底沉不住气了。
“我要是不在乎你，我会在你闹脾气玩消失时，动用全厂工人找你？”
“我要是不在乎你，会抵上全部家当的风险，带你去国外治疗？”
“我看你就是被你妈迷了心智，将全部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对我有意见，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就可劲听她话吧！”
“什么赌徒酒鬼，什么不顾家庭，你以为你妈是什么好东西，当年要不是她在外面乱搞，你以为我会和她离婚？”
白国栋越说越生气，声音也提高了许多，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
“你以为，她真的只是因为我赌博，才选择离婚？”
“你以为她是被老爸我，弄净身出户的可怜女人？”
“我告诉你，那个女人比你想象中的还有钱！”
“她就是个贪图金钱，爱慕名利，挑拨离间的臭婊子！”
“作为一个男人，我本来不想打破那个女人在你心中的形象，可我发现你对我这个父亲，意见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够了。”白默打断了白国栋的话，身心俱疲:“我困了，上楼睡觉了。”
他何尝不知道母亲的变化，也知道白国栋承受了什么。
是他教会了母亲使用智能手机，接触网络，使她看清了外面的世界，被外面世界迷了眼睛。
所以在二人离婚后，面对白国栋每一次耍酒疯，他都默默迁就着。
可白国栋酗酒好赌也是事实，酒后失言，脾气暴躁，这也是母亲嫌弃他，最后选择离婚的理由之一。
他从未怪过父母，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苦衷。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二人唯独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思考过。
何为人父母？
为什么之前在他面前表现那么恩爱，却又在他九岁时，在他面前大打出手。
为什么每次喝完酒，都要将他当作宣泄压力的垃圾桶。
为什么要欺骗他，明明他最在意的是亲情。
他不过是想听到二人的道歉，仅此而已……
看着白默默默离去的背影，白国栋陷入了沉思，心中更是一阵懊悔。
原本打算父子二人坐下来好好聊聊，聊聊去国外治疗的事情。
可怎么最后却发展成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