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参禅我参尘
从钱麟云走出江湖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最为不平凡的江湖,从惊为天人的初露头角,到大战百里长鲸,再到京城以七方顶流撼动四荒宗师……这旅程实在是太波澜壮阔,钱麟云那一叶扁舟还尚需一段风平浪静,毕竟江湖的魅力不是在于打打杀杀或是那高手过招之间的梦幻,而在于平淡中的恣意洒脱,放浪形骸,闲看洛阳花。
遇见李陌唐后,钱麟云潜心感悟江湖,却发现一味的刻意感受与江湖本身的快意南辕北辙,只得顺江而行,在深林远离世俗之境地,或许能旁观者清,看透江湖的本真。
路漫漫矣,钱麟云站在竹筏上顺水而下,激浪越涌,借机锻炼着自己的吐纳之法,不断携着气机引领着底蕴转换气脉,这对在实战中的出招速度与威力都极具效果。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若是出手速度有半秒之差,则劣势尽显。钱麟云并没有以天才自恃,底蕴的积累就是最好的证明,就算是钱麟云这等举世无双的天资,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十余年才有了如今能与何铸杭这等五荒宗师媲美的底蕴,所以在气脉方面,钱麟云丝毫不敢懈怠。
轻舟已过万重山,可山脚的男女衣着,都尚未脱离世俗,而且钱麟云自知,自己所到之处,常有不测风云,不忍牵连百姓。
长河将入海,钱麟云转入支流,渐行渐缓,从平原渐渐流向九华山山林,终于,竹筏搁浅在溪水的石块上,钱麟云轻点竹筏,飘然落地走向山中。
山中之古树隐天蔽日,即使是正午时分也只在地上留下些弥足珍贵的金色斑驳,只听得在林中回荡着洪钟之声,钱麟云寻声而去,踏着满地落叶枯枝,一路找到了一座庙宇:由林中上好的粘土累积,还有一块僧人自提的牌匾——堂林寺。钱麟云极具礼仪地敲门,先敲了一下,又追加两下,周而复始……终于,一位高僧似的和尚身披黄白相间的袈裟打开门行礼道:“施主从何而来?意欲何为?又可知去往哪里?无论如何,相逢即是缘分,施主请进。”
钱麟云没有如高僧那般行礼,而是用江湖上的手法作揖,高僧笑而问道:“施主是江湖中人?”
钱麟云点点头,放下庙里粗糙的茶碗,说道:“怎么算是江湖呢,怕这世间,除了像高僧这样超脱世俗,看破红尘的人,举目皆是江湖了。对了,高僧可有名号?”
高僧盘着脖子上的挂珠说道:“既别世尘,便脱离个干净,本寺皆为无名。”
那高僧继续笑道:“施主,隐匿真气不太痛快吧,倒不如让其在这山林之间洒脱一回。”
钱麟云惊道:“高僧若不是世外高人?在下乃七方顶流之境,真气的隐匿非常人可察觉,您是?”
那高僧平步似踏云一般轻飘飘的落进院子,在院中负手而立,道:“施主若是在武道上有阻碍,贫僧可否妄自指点一番?”
钱麟云若是初出江湖,大可以不屑一番,如今也算是历经世事,不敢妄下断言,便冷静的拔出盛唐,仔细端详着。
江湖游历了这些时日,太过于以底蕴自恃,除了与百里长鲸那一战,另一端的枪头再未一战,以至于钱麟云都忘却了枪之刚韧,只见他把笔尖朝向自己,枪头对准高僧……
那高僧依旧负手而立,朗声道:“施主尽管攻来便是,贫僧自有分寸!”
钱麟云蹬墙借力,径直握着枪头和着一成气脉攻去,枪尖隐隐伴着白光鸣响,离其三寸处,高僧左手撑天右手撑地之姿态蓄凝真气,双臂一振,钱麟云的枪头好似刺在铜墙铁壁一般,寸不得入,而钱麟云也被这坚实的气脉震得连连后退,接下来便是钱麟云隔靴搔痒似的攻击,只见高僧周身由银色气脉笼罩,渐渐形成了一个笼罩着的大钟。钱麟云长叹一口气,收起了盛唐,无奈地笑着说:“看见那堂林的牌子我就该想到,你就是那传说世间仅有九人可破的堂林大银钟,我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那高僧也故作谦虚实则更为炫耀地讲:“仅有九人是谬赞了,不过凭贫僧这一身大银钟,能攻破的,普天之下不过十人。”
钱麟云擦着枪头问道:“你我同为七方顶流,为何相差甚远?”
高僧席地而坐,戴正佛珠,说道:“贫道之七方顶流乃是自封一窍所成。所谓自封一窍,是封了那个常人难以寻摸到的武道精进之窍。当年贫僧游离在世俗之间,参日月轮回,忽悟飞升之妙,便自封一窍,超脱武道,悟修仙之术,参禅二十余年,不曾想练成了这大银钟之成就,妙手偶得。”
钱麟云从容地顺着古道流水找到竹筏,他拒绝了高僧一同参禅飞升的好意,比起缥缈玄幻难以捉摸的仙境,他更喜欢这实实在在,有血有肉,悲喜交加的人间。
相传那高僧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大骂道:“施主,难道你一身天赋,真的忍心在江湖之间无所事事,落叶再度归根吗?”
钱麟云对这传说没有给予肯定,但他说:“我曾无比风流豪壮的对他说:“你参禅我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