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子的责问
宋国大军几乎完全吞并郑国的消息传到襄王的耳朵里，却引起了他的高度不安。众所周知，周朝是在消灭了商朝之后，才掌握天下的。郑国虽然和周王室有深仇大恨，但毕竟也是同姓诸侯，如今被前朝旧姓诸侯击败，襄王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而且，宋军占领了郑国西北边境之后，兵锋直指周地，更是把襄王吓得魂不附体。因此，秘密召集晋、卫、秦等诸侯商议如何应对时局之事。
洛阳王城。偌大个宫殿，上面端坐着周天子，左边依次坐着卿士刘卷、秦穆公，右边坐着晋襄公和卫成公。大殿上气氛沉闷。几个人各怀鬼胎，一言不发。最后，还是襄王忍不住，急切地向几位诸侯问道，“如今宋国兵进伊水，扼制虎牢关，兵锋直抵王城，如之奈何？”晋襄公不无忧虑地点点头，“没想到宋国竟然进军如此迅速，都说郑国勾结楚蛮，祸乱中原。宋国虽然也是替天行道，但此次作战之结果也着实太出人意料了一点！恕臣直言，宋国乃前朝旧臣，若势力过大，将威胁王室根本！对此不可不察！”
襄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头转向秦穆公、卫成公，“二位卿家意下如何？”秦穆公和卫成公早已和宋国结成铁杆盟国，自然一个个装聋作哑，不愿表态。襄王连问几声，秦穆公才干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宋国兵进中原，依微臣之见，并未对王室造成威胁。宋国所占郑国领土，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对付北侵的楚军，而且也没有迹象表明宋国要对王室不利。因此，我认为”，秦穆公瞥了一眼晋襄公，心里却恨不得把晋襄公生吞活剥――要不是晋襄公，秦军何以在崤山遭到晋军伏击，大败溃输？
秦穆公接着说道，“因此，我认为，目前没有必要对宋国过分忧虑，反而倒应注意楚蛮动向！楚国才是威胁中原的最大隐患！”旁边的卫成公也连连称是。襄王见讨论的结果跟自己的想法相距很远，心里也知道诸侯其实都在心怀鬼胎，不禁长叹一声，不复再言。晋襄公见自己的想法无人附和，心中也对秦、卫两国的想法有所领会，干脆也不开口。闭目去想怎样处理国内执政六卿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再讲话。周襄王见三国诸侯没有商量出个什么结果，只得干咳两声，犹犹豫豫地抛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打算派三位卿家率军参加讨伐宋国，不知诸位卿家可愿意？”只听得殿上一片寂静，竟没有人答话。襄王举目看去，只见秦穆公闭目养神，装作没听到；卫成公则两眼望着天花板，好像在思考什么东西；只有晋襄公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向襄王拱手道，“依微臣之见，不如先派使臣到宋国责问为何侵占郑国北境，若宋国无礼，或没有很好的解释，到那时再讨伐也不晚！”襄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当周天子的一份诏令飞到睢阳的时候，可把宋成公吓得不轻！诏令上语言尖锐地要求他解释宋国为什么占领郑国北境，以至于威胁到王室领地？为什么全面占领郑国领土而不是惩罚了郑国就迅速撤军？为什么攻打郑国没有得到王室的批准？
成公迅速将这份诏书转给郑国前线的青苔处理，青苔遂紧急召集榛原诸将商议。会议上，蝶姬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替哪一边说话都不是，于是就干脆闭口不说话。而旁边大将公孙巳站了起来，胸有成竹地说，“榛原君勿忧！襄王诏令虽有苛责之意，但只要详加解释，消除天子的疑虑即可！”青苔忙问，“公孙将军有什么应对之策？”公孙巳不慌不忙地说，“关于为何占领郑国北境的问题，由于周、郑交恶，郑军经常窜犯周境，侵扰天子领地，故宋国代天行狩，代天子管理郑国北境领地，以绥靖周土。宋军占领郑国北境以来，可曾发生过一起侵伐周境之事？所以威胁二字根本无从谈起！”青苔仔细地在脑中想着，一边不住地点头称是。而公孙巳也红着脸说关于其他两个问题，自己还没有想好，就先坐下了。
青苔好像有了什么主意，兴奋地一拍桌子，“因为郑国素来与楚国勾连，扰乱中原，以前数十百年，中原板荡就是和郑楚勾结有很大关系！因此鉴于历史教训，宋国不能再只是隔靴止痒，而必须真正地治标更要治本！因此，宋军才迫于无奈，将郑国战略要地加以控制，但此举完全是为了防备楚国，如果襄王不信，甚至可以附上宋军的布防地图！这样第二个问题又迎刃而解了！”
至于第三个问题，大将南宫奚虎和榛原比吕美几乎同时站起来要发言，但看到对方有话要说，又都谦让对方先说。青苔见两人谦让不休，就指着榛原比吕美说，“你先说吧！”榛原比吕美再拜，缓缓说道，“自古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时郑军窜犯宋境（这个倒是真的捏造出来的），事起突然，宋国为了不致贻误战机，遂先发兵迎战。故礼节上有所不合，现特向天子请罪！”青苔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妥，因此未予置评，而是转向南宫奚虎，“南宫将军有何高见？”南宫奚虎也不谦让，站起来声如洪钟地说道，“先齐国桓公称霸时曾得到周王特命：五伯七侯，女（通汝）实征之！后来我先襄公派兵帮助齐国孝公即位，实际上已经担负起了部分维护中原安定的重任！另外，周公在封我宋国先君时也曾有言在先：镇守东藩，为国屏障！因此，面对郑楚联合扰乱中原，宋国奉周王之命，出兵平灭暴叛，绥靖东国，又有何罪过？”青苔听了此言，不禁连连赞叹，“好好！甚合孤意！”
遂遣伯姬为使臣，赴东都解释因由，上达天听，同时榛原军也秘密在郑国西部边境集结，准备应付不测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