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章 眼角褶子能夹死苍蝇的男人
那个年纪的我，不懂大人们的恩恩怨怨。
只记得那次，曲梅的父母吵的很凶，好多大人去拉架，曲建民垂头丧气，曲梅的妈妈披头散发，没穿鞋坐在地上哭。
后来，玩具被人砸扁了，我偷偷哭了一鼻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曲梅干的。
曲梅对我充满敌意，但曲栋对我很好。
就像曲梅的妈妈不喜欢我，但曲建民对我关爱有加一样。
曲栋有好吃的，分给我，被曲梅发现，气得她叉着腰骂哥哥：“你这个叛徒！居然把糖给这个坏孩子吃！我告诉妈妈去！”
曲栋没惯着她：“你好赖不分！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柴胡从城里带给你的呢！”
曲梅气得没话说，愤愤的将那件粉色外套脱下来，在地上狠狠跺了两脚，脸涨得通红，跑开了。
他们的妈妈年纪轻轻就得了糖尿病，坏疽严重，截了肢。
再一次并发症后，弥留之际，难得温柔。
“老曲，我走了，你能去找你的胡兰了。”
“瞎说什么！”曲建民含着泪反驳媳妇。
这么多年，打打闹闹，两个人早就谁也离不开谁。
“我就求你，照顾好栋栋和梅梅……”曲梅妈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将孩子托付给丈夫。
“老婆子，别说了，你好好的，咱过两天就回家……”曲建民流着眼泪宽慰媳妇。
母亲去世后，曲栋读完大专，外出打工，帮父亲供妹妹上学。
曲建民自然不会来打扰老胡，都是为生活奋斗的普通人，哪有那么多心思想几十年前的儿女情长。
“阿栋哥！”我又惊又喜，还好不是流氓：“你也才回家？这是从哪回来呀？”
小学之后，很少回外婆家，与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近况更是不清楚。
曲栋一屁股坐到我旁边的空座上：“我从庆安回来的，在那边找了家公司上班。”
曲栋是学销售管理的。
当年报考专业时，只觉得这个专业带“管理”很高级，又是“销售”。
哪个企业不要销售呢？
肯定好找工作。
大二那年找实习单位，先是应聘了一家公司做保健品销售，这家主推“肾黑金”的企业，老板给画的饼特别大，正准备大干一场呢，公司黄了。
后来辗转做过手机销售、保险销售，现在在一家车企实习，年后开单的话就能转正！
“庆安？我也在庆安！”好有缘分，早知道一起结伴回来多好！
“是吗！加个微信，把地址发我，等我去看你！”曲栋豪爽地拿出ophone，这款手机可是新款，好几千！
“曲梅现在干嘛呢？”加完微信，我问。
“在县新亚中学读高三，明年高考。”曲栋回答。
我的乖乖，新亚中学，是县里有名的私立校，一年学费好几万呢！
看来老曲家两个男人，这些年挣下钱了。
说着，到站了，我和曲栋相继下车。
村口，两个身影在路灯下。
是妈妈和曲建民！
我跑过去，抱住亲爱的妈妈。
“柴胡，可算到了，急死我了。”妈妈一脸宠溺的说。
“妈，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这不是不放心你吗？让你舅舅来接，他左等右等等不到，被舅妈叫回去了。”
短短两句话，我就开始担心妈妈在这里的生活，有没有被舅妈欺负。
“正好你曲叔叔来接栋栋，我俩就一起了。多巧你俩同一趟车回来。”妈妈笑盈盈的向曲栋打招呼。
“这是你曲叔叔，还记得吗？”妈妈转向我说。
“记得，曲叔叔好！”我乖巧地向他打招呼。
眼前这个男人个子不高，皱纹很多，特别是一笑，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只苍蝇。
怪不得老胡没跟他，这照老柴，差远了。
我心里嘀咕着。
曲建民顺手接过我的行李，往他的农用三轮车的后斗上放：“胡胡回来了，好几年没见了，长这么高了！”
是，我比他个高……
曲建民招呼着我们上车：我和妈妈坐车斗里，曲栋和曲建民挤在前面。
拖拉机的轰鸣声，伴着四起的鞭炮声吵的耳朵嗡嗡作响。
没两分钟，到外婆家门口了。
放下挡板，我和老胡先下车再取行李。
曲建民小碎步跑过来，自然而然地伸手给老胡，准备扶她下车。
这一幕看在我看来，格外刺眼。
老胡居然真的把手递了过去！
她那双如葱白的玉手，与曲建民又柴又黑又老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胡一个没站稳，曲建民双手上来抱住了她！
我眼睛里要冒出火了！
老胡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
曲建民倒是很受用，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我气鼓鼓地拽下行李就往家走去，连招呼都没打。
老胡怎么能这样！
老柴才过世半年，她就能让别人扶？！
为什么还冲他笑！
太，太不守“妇道”了吧！
我感觉我和老柴被背叛了。
连带着老柴的那份气一并生着。
老胡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饺子煮熟了，还让我送过去一盘。
“不去！”我甩手就从灶台那走开。
外婆前来打圆场：“胡胡累了，让小珊去。”
小珊是舅舅家的妹妹，已经上初中了。
“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每年这个冷清呦。也不知道包没包上饺子……”外婆絮絮叨叨着。
一个摸别人手的臭流氓，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我在屋里装作看春晚，心里气的不要不要的。
妈妈不知道这个人以前就对自己有意思吗？
不能避下嫌吗？！
堂而皇之让人扶！
还有那个曲建民，太不是东西了！
有老婆的时候就惦记别人，老婆没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我呸！
只要有我在，他就不可能！
我可怜的老柴，知道自己这么快就被偷家了吗？
早知道这样，你就别去夺那刀了吧！！
往年回来，都是一家三口孝敬外婆，今年回来，这是寄人篱下！
我想着，把周阿姨给舅妈准备的护肤品拿出来，准备等下送给她。
周阿姨真细心，她清楚地看出，妈妈在外婆家过得好不好，全看舅妈待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