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摊牌
01
周六，姜野回了家。
他家在a市边上的一个二线城市，离得很近，家里的公司生产家具，在当地小有名气。
他背着背包，走在别墅区，他家是其中一栋，因为没有开车，光靠走的话还显得有些远。
按了门铃，家里的保姆王阿姨来开门，看见是姜野，非常热情地招呼着：“小野回来了呀，快进来，累坏了吧！”
“阿姨，我爸妈在家吗？”姜野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觉得家里人应该没在。
果然不出所料，王阿姨乐呵地说：“先生和太太还没回来，不过他们已经告诉我准备晚餐，还特意嘱咐我做几道你喜欢的菜。”
“麻烦阿姨了。您去忙吧，我回屋里躺一会。”
姜野上了二楼，他的家装修很豪华，家具都是他母亲一手设计的，但姜野却不喜欢，觉得像暴发户一样。
他父亲姜广杰原本是个木匠，白手起家，做的木匠活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后来开个小作坊，那时候他想招个设计家具的，经人介绍认识了姜野母亲周舒芝。周舒芝是美术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刚好回老家找工作，也没嫌弃他父亲的作坊小，答应帮做设计。
慢慢两个人产生感情就在一起了，共同创业才有了现在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大只有百十来号人，但生活也算富裕。
公司刚起步时候，周舒芝怀了姜野，因为太忙，差点想打掉这个孩子，幸亏姜广杰坚持，才说服了周舒芝留下他。
姜野只有躺在自己昏暗的房间，才能感觉到这是家，这里能让他安心。
这个房间的风格和外面格格不入，和他在学校边租的房子一样，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他在房间里贴了深蓝色的墙纸，一面墙的透明柜子里摆满了他收藏的手办，另外的墙上钉了展台，里面是他珍藏的电吉他。
或许是一路太累，姜野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他起身仔细听听，是父母回来了，他一个翻身下了床，开门跑到楼下。
“爸！妈！”
姜野见到父母很高兴，姜家夫妇虽然脸上尽是疲惫，但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也是乐乐呵呵的。
“小野回来了！我特意让王姐晚餐挑你爱吃的做，待会儿多吃点！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光吃外卖和快餐可不行！没营养！”周舒芝开心地拍了拍姜野，拉着他坐沙发上嘘寒问暖。
倒是姜广杰皱个眉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质问姜野：“我跟你妈最近盯着展销会，忙的是脚打后脑勺，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这快到长假了，你不等放假，现在跑回来有什么事儿？”
“我……”虽然回家的路上，姜野想了一路，该如何跟父母坦白自己喜欢男孩子的事情，可真到关键时刻，他还是开不了口。
他突然明白了黎诚说的，这件事情有多难。
正当他为难的时候，王阿姨过来，菜上桌了，叫他们吃饭。
一家人，很久没有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上次还是年夜饭的时候，还没过完年，姜野夫妇就开始处理公司的大事小情，很多工作还要他们两人亲力亲为，交给别人做不放心。
周舒芝贴心地给姜野夹了块水煮肉片，在她印象里，这种川菜是姜野最喜欢的。可是她不知道，姜野为了保护嗓子，已经好几年没有碰过这种特别辣的菜了。
姜野不好意思驳了母亲的面子，吃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
“太久没吃辣了。”姜野喝了口水，勉强把辣味顺了下去。
“我就说你在外面吃不到什么正经东西！”周舒芝完全没有听懂姜野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是孩子在外头没吃好，又夹了一大块带着辣椒的肉，放在姜野碗里。
“谢谢妈。”姜野强颜欢笑，把周舒芝夹来的肉全吃了，辣得头上渗出了汗珠。
熬过了这顿饭，一家三口在客厅休息。
姜广杰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周舒芝说着公司的事。
周舒芝翻着桌子上的杂志，头也不抬，回答着姜广杰抛来的问题。
姜野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王阿姨送来了切好的果盘，周舒芝合上了杂志，叉了块苹果递给姜野：“吃点水果，今天好好休息，明早我和你爸要早起出门，没时间送你。”
“没事，我可以打车回去……”姜野把苹果块一口塞到嘴里，低头嚼着，摆弄着水果叉，犹豫再三，下定决心说：“爸、妈，我有件事……”
“我就说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回来。”周舒芝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等着姜野继续说下去。
姜野乖巧地点点头，尴尬地笑了笑，本来想一鼓作气，又蔫了回去：“我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告诉你们……”
“怎么了？”周舒芝感觉不妙，紧张地盯着姜野问：“谈女朋友了？出事了？”
没等姜野回答，周舒芝沉个脸严厉地说：“上大学前我怎么叮嘱你的？交女朋友可以，但是千万别整出事！人流是很伤身体的！你要对人家女孩子负责！”
姜野愣住了，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妈！我、我没交女朋友！”
周舒芝听了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那是什么事儿？”
“我……”姜野通红着脸，眼睛不知看哪，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不是女朋友……是……男孩子……”
“什么？”周舒芝没有听清，“你再说一次。”
“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
姜野又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遍，他后背冰冷，抬眼战战兢兢地看着周舒芝，见她由于过度惊讶怔在那儿。
“啪！”姜广杰手里的茶杯瞬间摔在姜野的脚边，碎了一地，碎的碴子划在姜野脚踝的位置，渗出了血，疼得姜野嘴一咧。
姜广杰可不管这么多，劈头盖脸地骂着：“小兔崽子啊！你是不学好是吧！让你上学念书，你扯这是什么东西？男孩子？我看你是有病吧！”
周舒芝听着姜广杰的骂声反应过来，见姜野脚踝流出血，一时晃了神，不知道是该先安抚姜广杰的情绪，还是处理姜野的伤口，只是张着嘴，看看姜广杰，又看看姜野说不出话。
“爸……”姜野第一次见父亲这么生气，虽然他是个粗人，但是从来不动粗，现在居然把茶杯摔在地上，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你别叫我爸！我看我是把你供得太足了！说不住学校就不住学校，说租房子就给你租房子！你倒好，在学校外面学的什么东西？我看你也别在外头鬼混了，滚回学校住去！省得在外面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姜广杰激动地使劲儿拍着桌子，冲着周舒芝喊，“把他的卡全停了！一个月就留500块钱吃饭！我看他还怎么勾三搭四的不学好！”
“我没有不学好！”姜野猛地站起来，一脸严肃地对姜广杰说，“我的感情是非常认真的！”
“你！”
姜广杰几乎抓了狂，抓起茶壶刚要砸过去，被周舒芝一把拦下：“你打算要孩子的命啊！”
说着，她用尽全力将姜广杰推回沙发上，叫了声：“王姐，带小野回屋，帮他处理一下伤口。”转头对姜野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走。
姜野也是被姜广杰的样子吓到，识趣地一瘸一拐地逃开了。
姜广杰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仍然咬牙切齿。
周舒芝帮他抚着后背顺着气：“他还小，也没交过女朋友，懂什么情啊爱啊的？就是上人当了！等他明白过来就好了！你这动这么大气，多伤身！”
“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生下他！”姜广杰冲着姜野房间方向大喊一声。
姜野听得真切，王阿姨为他的伤口消毒，疼得他“嘶”了一声。
“还好只是划伤了。”王阿姨拿出创口贴，为姜野贴上，“你这是跟先生说什么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动这么大的气，把他那套最宝贝的茶具都摔了！平时他可小心它们了，轻拿轻放的。”
姜野抿嘴笑了笑：“是我不好，气到我爸了。”
“父子哪有隔夜的仇？过几天你服个软，就和好了！”王阿姨笑着安慰姜野。
姜野轻轻点点头，如果这是服个软就能解决的事，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