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郑岭晟你真是糊涂蛋
第一百二十三章：郑岭晟你真是糊涂蛋
将来有一天，如果我变得和我爸一样了，你会怎么想？
【1】
郑岭晟只觉得这些偶像剧无聊，骗小孩子的鬼东西，现实才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非黑即白。他不满这种乱七八糟的剧情，换台看起了综艺节目。
传来了芝士蛋糕的香味，郑岭晟正觉得有些饿了，于吉妍就端来了蛋糕和卡布奇诺。
“乖儿子，快来尝尝，刚烤好的，绝对好吃。”于吉妍此刻俨然一位慈母，浑身都散发着母爱的光。
郑岭晟端起蛋糕尝了一口：“好吃。”
于吉妍顿时笑颜如花，心里美滋滋地不行。
“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和妈妈说，妈妈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这多麻烦呀，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忙呢，为了几口吃的耽误赚钱，不值！让阿姨做或者直接买，赚来的钱能买很多吃的了。”郑岭晟摇了摇头，“这笔账可不划算。”
“那妈妈多赚点钱，给你过更好的生活好不好。”于吉妍笑着撸了撸儿子的头发，“你呀可真是长大了，小的时候哭着吵着让爸爸妈妈不要上班不要工作，说不要那么多钱，只要爸爸妈妈多陪陪你呢。”
“我还有这样的时候？你骗人吧。”郑岭晟可不信，想象了一下，只觉得肉麻兮兮且毛骨悚然。
“小孩子都希望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的，但可惜啊，如果陪在你身边就不能赚钱，如果赚钱就不能陪在你身边，妈妈每次不能陪你的时候，都好怕和你越走越远。”于吉妍叹了一口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唤起了郑岭晟的烦恼。
“要是又有鱼又有熊掌就好了。”郑岭晟不禁脱口而出。
“是啊，妈妈也想一边一直陪着你，一边又能赚很多钱呢。”于吉妍好久没和儿子说说心里话了，此刻简直欣慰地要掉泪。她是在生意上杀伐果断毫不留情的人，唯有在儿子面前，泪点低到一起看动画片都能和他一起掉泪。
无奈郑岭晟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能同时更楚琪依和温书仪交往就好了。
还是古代好啊，有钱有势的话，管你有几房妻妾。郑岭晟开玩笑般笑了笑。
一块蛋糕下肚，于吉妍立刻问：“要不要再吃一块，还有很多呢，甚至你要是想再吃，妈妈还能烤一个。”
郑岭晟不满地努努嘴：“哪有人吃那么多芝士蛋糕的，一块美味，两块腻味，再多吃三高都要吃出来了。而且很快就到饭点了吧。”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于吉妍被逗得哈哈笑。
“我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于吉妍揉了揉郑岭晟的脸蛋。
换以往他会不屑，很讨厌母亲和自己肢体接触，今天却没那么反感，甚至觉得，母亲也好可怜，那样在员工面前威风凛凛的母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极力讨好，生怕惹他不高兴，好可怜的母亲。
而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
一直以来都是仰仗着父母给的一切在跋扈生活罢了，又何曾为他们做什么。
“妈妈，辛苦了，谢谢你”——这种话又说不出口。
心中辗转万遍，只成了：“妈，晚饭有什么菜啊？”
郑岭晟难得这次吃了满满两大碗饭，于吉妍夹给他的菜也多吃了几口，只要他多吃饭，于吉妍就会很欣慰。
饭后他又吃了于吉妍端来的水果，那胃口好到于吉妍都要担心他会不会消化不良的地步。
“晚上肚子痛怎么办啊？家里有健胃消食片，你要是不舒服，随时和妈妈讲啊。”
“妈，你也太夸张了，我一青春期的大好少年，多吃点是正常的。”
“对对对，儿子你多吃点，好好长身体，健健康康的。”于吉妍简直觉得祖坟要冒青烟了，儿子今天真是可爱迷人。
和儿子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于吉妍一直都是很沉默的，以往要是发出点声音，郑岭晟就会很不耐烦：“看电视就安安静静看电视，你非得跟我说话干什么？”于吉妍再多说一个字，郑岭晟就会很不耐烦地把遥控板往茶几上一摔，回房间去了，摔门的声音还特别大。
郑岭晟知道妈妈平时不怎么看电视，也不喜欢看爱情题材，觉得里面的东西假的要死，和他坐一块儿只因为想多和他呆几分钟，以往他觉得这天经地义，当妈妈是个透明人，今天不知怎的却有几分在意起来，不自然地剥开一个橘子，碰了碰妈妈的隔壁，示意她吃。
苍天呐，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于吉妍简直怀疑是不是哪个神仙菩萨给儿子施了法，不然怎么一下子转变这么多，简直受宠若惊了。
“我爸……最近还好吗？”郑岭晟努力让自己语气听上去自然些。
“挺好的，橘子真好吃，妈妈最喜欢吃橘子了。”于吉妍道，“你爸爸也挺辛苦的，其实他也挺关心你，我们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都想把最好的给你。”
和郑岭晟不同，于吉妍是能常把爱啊，关心啊之类的字眼挂在嘴边的人，妈妈超爱你，爸爸也爱你，这些话她说出来超顺口，但要郑岭晟对父母说一个爱字，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于吉妍开心地说起来滔滔不绝，郑岭晟难得地没有打断她，耐心听她将，偶尔“嗯”“啊”“哦”地应付一下。
“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妈妈都有些口渴了。”于吉妍端起茶杯，喜笑颜开。
“妈，”郑岭晟忽然支支吾吾问，“将来有一天，如果我变得和我爸一样了，你会怎么想？”
“那挺好的啊，你爸很聪明，很能干，很有志气的，那个年代考大学多难啊，你爸一边割猪草一边照顾弟弟妹妹，还有一边念书，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们是大学里认识的，从校服道婚纱啊，入社会后他工作起来很拼命，职场里也能屈能伸，后来积攒了经验就出来单干了，也很有眼光，赚钱的路子多的就像玩扫雷，一不小心就被炸死了，你爸也有失败的时候，但终究还是成功的时候多。”
于吉妍提起丈夫还是充满了欣赏的，她少女岁月遇到了一个又帅又有能力的人，一下子就倾慕不已，瞧他过得苦，心疼，知道他过去艰难，掉泪，了解他家庭困难，立刻伸出援手，后来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如神仙眷侣，互相扶持。
“阿晟要是和爸爸一样聪明能干，妈妈真的要开心死了，爸爸也会很高兴的，”于吉妍揉了揉眼睛，感动地要掉泪，“爸爸对爷爷奶奶超孝顺的，对外公外婆也很好，要是阿晟将来孝顺我，我真是死也瞑目了。”
“别这么说，哪有做孩子的不孝顺父母的。”郑岭晟噫了一声，只觉得妈妈太夸张。
“哎呀，儿子真是长大了。”于吉妍连抽好几张纸巾，不断擦泪。
“啊这……”郑岭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没事，妈妈就是高兴。”于吉妍喜极而泣，又觉得不好意思。
“啊真是的！”郑岭晟手足无措，只得抽了几张纸巾给妈妈递过去。
至于吗？他心想，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平常我是差成了什么样子，让你连这一点点小事，都高兴成这样啊？
果然我以前太渣了吗？郑岭晟哭笑不得。
很罕见地，愿意等妈妈哭完，再听她说话，和她闲聊几句，看她神采飞扬仿佛岁月回春。
聊到将来，聊到将来他结婚生子，聊到他恋爱。
“妈，如果我，在感情上，也和我爸一样，你会怎么看？”再难以启齿，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2】
于吉妍有一瞬间的神情是冻住了，嘴角的笑容石化一般，风一吹能掉下死灰，眼中流动的五彩瞬间黯淡无光，化作粉和尘，百毒不侵的心脏滴出了血，金刚不坏的身出现了裂缝，那轰然倒地的城，百灵鸟也是要悲泣的，少女的玫瑰枯萎了，水果也发出腐烂的霉味。
往日爱情已经逝去，于吉妍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郑智光变了，她也变了，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她对那事早已提不起兴趣，只觉得乏味和劳累，随他去吧，钱都拿回来就好，知道回家就好，把财产都留给儿子就好。其他的，她真的无所谓了。
年纪越大越知道，世界上钱是最靠得住的。她早已褪去青涩，明白钱和权力才是做有力量的东西。
但世界上所有的钱和权都不及自己的儿子好。只要能看到他的笑容，于吉妍就还有对抗一切的力量。
她寒冷的血，又有了喘息的机会，又神鬼不侵地潺潺流动起来。
于吉妍很快恢复了，顽强又迅速了修复了城堡，俨然一副女王的样子，握了握手中的权杖，笑了笑说：“只要受伤的不是阿晟你，只要你高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3】
郑岭晟呆住了，凉气袭来全身，血液瞬间冻结，那一瞬间他看出了母亲的苍老和无奈，好可怜的母亲，好可怜，他心想。
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和妈妈黏在一起咯咯笑的岁月，也忘了曾经信誓旦旦说“妈妈我长大了保护你”“妈妈我以后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三口之家的欢乐也是有的，只是他记不起来了，郑智光把他捧在手里举高高，对坐月子的于吉妍说“老婆我这辈子要是不对你好，我就太不是东西了”。
记不起来了又何妨呢，终究是血缘想通的一家人，终究是她肚子里的肉，此刻郑岭晟忽然悔恨地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竟没发现母亲在变老，他竟不知道母亲独自熬过了多少悲痛和风霜，然后成为了一个对男女之情失去喜怒哀乐的麻木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爸爸妈妈之间，他和父母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幸福和快乐！而他连她什么时候失去了那种最简单的快乐都不知道，更别提为她做过什么。
我长大要保护妈妈——却活成了连妈妈也要对他小心翼翼的人。
郑岭晟你真是糊涂蛋！
郑岭晟忽然觉得难受无比，有种落泪的冲动，但觉得太过丢脸，于是突然起身，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就回房去了。
“这孩子。”于吉妍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嗔怪道，瞬间又快乐无比，“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橘子，以后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