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旧友
【1】
“哈哈哈哈，”钟夏蕊笑出声，“我想说的是，假如你身边都是那样的富豪，你就不会在意别人对你的非议的，因为一开始，你就已经和如我一般的平民理隔绝了，怎么可能听到我们说你什么。
“你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会是不一样的，你和身边的人不仅不会觉得有家庭为你积累的财产是烦恼，还觉得这是为你将来的人生更上一层楼打好了坚实的基础。”
“但你现在在为别人对你的偏见和看法烦恼，急着想证明自己，说明，你过得还不够好。”钟夏蕊对郑岭晟眨了眨眼睛，“你家没有有钱到让别人认命的地步。”
“认命？”郑岭晟问。
“对，认命，你看，我们就不会觉得石油大亨过上奢侈的日子有什么不对吧，也不会嫉妒比尔盖茨，因为他们离我们太遥远了，他们的财富和能力是我们这辈子都达不到的，一开始我们就默认了他们和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但身边的人和你太近了，他觉得和你处在同一水平，甚至你不如他，你过得比他好，他就会不甘心了。如果你优秀到让他觉得不敢自称和你在同一水平，他自然不会嫉妒你，反而会崇拜你。”
“哈哈。”郑岭晟自信地笑了起来，“那就等小爷我将来功成名就，让那些傻逼看看。”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说再多，只要影响不到你现实生活，就不要在意。”随后，钟夏蕊又看了一眼郑岭晟，故作夸张地摇摇头，叹息，“看你也不像蠢蛋，怎么会为了一些傻瓜的话放弃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些学习机会。”
“你才是蠢蛋呢。”郑岭晟切了一声，“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就算现在努力也不迟，我可是天才。”
钟夏蕊白了他一眼：“得了吧。”
“你还想吃什么？这边的甜品和冰激凌据说不错，”郑岭晟拿起菜单，招呼着服务员，“服务员，点菜。”
“够了，我不能吃太多，不然会影响身材的。”钟夏蕊摆了摆手。
“没事，就这么一点不会胖，今天我高兴，就让我多请你吃一些。”郑岭晟喜滋滋地，对过来询问的服务员道，“这边，这边，这一排所有的甜品，还有这边所有的冰激凌和沙冰，都来一份。”
“别太浪费钱了，”钟夏蕊道，“这样铺张浪费，难怪琪依会生气。”
郑岭晟的脸色顿时阴转晴，立刻把菜单一摔：“别在我面前提她！”
服务员吓了一跳。
“没事，你先下去，我刚才说的，全都要。”郑岭晟对服务员道。
服务员恢复职业性的笑容，立刻离去。
“可她终究是你女朋友。”
“不是了，分手了！”
“真的要分手？”钟夏蕊一脸狐疑地瞧着郑岭晟。
“你也听到了她刚才怎么说我，”郑岭晟气鼓鼓的，“还有她那个朋友柳卓媛，她凭什么不帮我就帮柳卓媛？为什么我谈恋爱还得带一个柳卓媛？她俩是捆绑销售的吗？”
“卓媛啊……”钟夏蕊也若有所思，“我俩都是被她讨厌了的。”
“她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讨厌？我还看不惯她呢！”郑岭晟想到就气，那股小痞子的劲儿就上来，一脸不屑，“长得又丑又阴沉，全世界欠她钱似的！自己家里穷，凭什么看不惯我家里有钱？我告诉你，越是这样的人越活该挨穷！”
“得得得，住嘴。”钟夏蕊忙劝住，“不要以貌取人啊，也不要仗着有钱就说这种话。”
“稍微考虑一下家境不好的孩子的心情吧。”钟夏蕊道，“琪依不只是因为柳卓媛才和你吵架的。”
“我那番话又不是说她！”郑岭晟不明白楚琪依有什么好对号入座的。
“稍微温柔一点吧，”钟夏蕊叹了一声气，“琪依很不容易的，你不懂没钱时的不安和窘迫，也不懂被嘲笑没钱时内心的刺痛。就像你听到别人骂无能富二代时，你自己也会炸起来一样，她听到一些话也会被刺痛。”
郑岭晟哼了一声。
【2】
而在另一边，楚琪依和柳卓媛也在对话。
“我不喜欢钟夏蕊。”柳卓媛闷闷地对好友说，“她太假。”
换以往，楚琪依会为钟夏蕊说几句好话，充当一个和事老的角色，但想到她和郑岭晟早就是朋友却假装不认识，也就保持沉默。
“她世俗，心机深，有城府，和你交朋友一定有某种目的！你和她在不同班，本没有什么交集，她干嘛要来接近你？”
“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却要在我们面前装，她接近你，肯定是为了郑岭晟！”柳卓媛十分气愤，“你还是不要再和她来往了。”
楚琪依默不作声。
“实话说吧，琪依，”柳卓媛咬了咬唇，“我不喜欢郑岭晟，也不赞成你们交往。你也看到了，他嚣张的态度！我家里哪里穷了？我怎么就买不起名牌了？一个高中生不好好念书关注那些干什么？肤浅！虚荣！没智商！他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被冻结生活费后还这么大手大脚，他到底在想什么？你们还是分手算了！”
楚琪依依旧沉默。
“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他哪一点。”柳卓媛道，“你就该好好念书，其它的都不要想，他以后是要出国的，早晚你们都要分手，和他在一起都是浪费时间！”
“我不甘心啊！”楚琪依终于说话，“他怎么可以说那种话？他凭什么看不起穷人？穷人怎么就没本事了？他自己又有什么本事？还不是只会靠家里？”她愤怒了一会儿后，爆发了一下小情绪。
柳卓媛立刻接过话茬，两个人义愤填膺，站在统一战线一起吐槽郑岭晟。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觉得彻底出气。
之后，楚琪依语气也缓和下来，道：“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卓媛你这样的。”
“唉？”柳卓媛疑惑。
“同样是生长在富裕的家庭，但卓媛你就和他不同，”楚琪依带着羞涩的赞许，缓缓说道，“节俭，低调，不张扬，不买贵的东西，也从来不说家里的事。说实话第一次到你家去玩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
高档小区，豪华装修，进口家具，柳卓媛家境不错，但并不张扬。楚琪依第一次去卓媛家里时从心里“哇”了一声，瞬间生出几分自卑来。好在卓媛没有任何大小姐脾气，对于别人羡慕的家境也毫无感觉，从来不流露出丝毫优越感，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甚至比楚琪依更了解哪里能买到价廉物美的好东西，什么时候商场会有折扣活动，对那种“想买但又因为太贵而不舍得买”的心情，她也能够十分理解，不会让楚琪依感到任何的不好意思。
卓媛的低调楚琪依一直都很欣赏，更欣赏她的独立。“卓媛也坚决说过要靠自己不靠父母，希望能早日经济独立，这点很难得呢。”楚琪依夸奖道。
“啊，真的吗……”柳卓媛面色一红。
“比他好多了。”楚琪依忽然叹气。
“那是肯定的！”柳卓媛道，“怎么可以把花父母的钱当作天经地义的事？”
不仅不是天经地义，而且，还充满罪恶感。
柳卓媛默默垂下了眼帘。
“也许我和他真的不合适。”楚琪依叹气，“他怎么可以那样？”想到身边还有郑岭晟送的手机，耻辱感又一次来袭，只想立刻就把东西还他，但又想到了聂晶晶的话，只恨身边没有8689元人民币。
如果一开始就不接受就好了。她埋怨自己，只因贪图收到礼物的快乐，想感受被关心的滋味，结果惹来现在成倍的心烦。
“分了吧。”柳卓媛道，“自从你和他交往，惹来多少不开心？聂晶晶找你麻烦，钟夏蕊……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她。”
“你觉得，”楚琪依犹豫许久，问，“钟夏蕊和他……会不会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不然他们起初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楚琪依努力想起所有回忆，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她回想在郑岭晟面前提到钟夏蕊时的神情，那么平静，看不出一丝异样，他们在聂晶晶生日会上的再次相遇，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钟夏蕊是掌握话题中心的主角，神情生动地讲述各种有趣的事。
而郑岭晟，难得地没有去抢着表现自己，只是安静坐在一旁玩手机，偶尔搭一两句话。
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女朋友跟聂晶晶不和才那么沉默。
但如果，是因为钟夏蕊在场呢？
“如果决定要分手，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柳卓媛答，“以后不关你的事了，就让他们物以类聚吧。复杂的人我们应付不了的，而且还会打扰学习。现在还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他郑岭晟不用高考，有的是时间玩，但我们不同。”
“我……”楚琪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红了眼圈，“如果真是那样……”她使劲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着，“就好像遭到了欺骗一样。”
“不是‘好像’啊，”柳卓媛道，“是真的遭到了欺骗。”
这一句，终于让楚琪依哭了出来。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跟他们有任何关系了！”柳卓媛抓住楚琪依的手，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她其实是心慌的，当钟夏蕊终于不再对她展现出来的不善容忍，字字珠玑说着她的缺点时，柳卓媛其实心慌得要命。
柳卓媛这一刻有着清醒的可耻，但内心又不想承认这种可耻，所以她只能更加讨厌钟夏蕊和郑岭晟，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卑劣。
也正因为如此，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柳卓媛：你更卑劣了。
楚琪依点了点头，柳卓媛眼圈一红，把内心的小黑暗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