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所谓爱
妈妈走了
外婆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其实就是死了，我妈妈死的时候我已经是初中了，可外婆依旧把我当成小孩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死呢？
好像是有酒驾的人在半夜将妈妈撞死了，他甚至逃逸了
我无法理解，前几周还在电话里问我这问我那的妈妈就这么死了
可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很烦躁
家人，身边的亲戚，当时的朋友，都一致认为我悲痛欲绝
葬礼上，我看着妈妈那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在众人面前我却没法流下眼泪
只是看着棺材慢慢的盖上，心中觉得非常的闷
爸爸呢？
我转头看向爸爸，他的泪水已经流的不成样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去帮我买东西的对不起”
爸爸一直重复着，眼泪不断流淌着
葬礼结束，人群涣散后，爸爸依旧站在棺材前，不过他已经没在流泪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为女儿的我这时候应该做什么呢？是不是也该跟着哭呢？可我哭不出来
我只能感受到，我内心的烦躁正在积攒
“爱这几天你先去外婆家，让爸爸一个人缓一缓好吗？”
爸爸的声音非常嘶哑，几乎已经没有了力气
“嗯”
“我爱你我的女儿”爸爸抱着手，轻轻的说着
我也抱了抱爸爸
这之后我便来到了外婆的家
外婆家在乡下，没有空调，没有电视，我甚至没有带书来
每天在家门口看着些猫猫狗狗来消磨无聊的时间
外婆对我的关照无微不至，总是带着微笑对待我，而我明明很想以微笑回应，却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做不到，面对这样温柔的外婆我却总是垮着脸
外婆应该也很痛苦啊，走的明明是她的女儿，外婆的痛苦绝不会弱于我和爸爸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外婆还能这么温柔的对待我呢？
刚刚上初中的我想不明白这件事，只是继续在乡下生活着
每天晚上九点就睡觉，早上八点起床
虽然不舒服，但也习惯了
夜晚，我不知道是几点
听到外婆起床的时候，朝着门外走去
当外婆走远后，恐惧慢慢走遍了我的全身
害怕的我起床想跟上去叫住外婆，可外婆家门口那昏暗的灯让我停下了脚步
我没敢走出家门，又走回了房间里，用被子将自己包裹的紧紧的，这样会让我稍微感到安心
但农村夏天的夜晚不都是美好，闷热，蚊子，蛙叫，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让我完全没法入眠
我鼓起勇气，还是起床准备出门
穿上衣服和鞋子，我踏出了那一步
门外，没我想的那么恐怖
农村里昏黄的路灯，莫名的给了我一种温馨的感觉
村子不大，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一片麦田里，我看见一个正在埋头苦干的身影
那身影是那样的疲惫，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下
“外婆？”我试探性的叫了过去
听到声音的身影转过了身来
“诶？爱？你怎么醒了？”
“就是睡不着”我用手卷着自己的头发，小声的说着
“哎哟，外面很多虫啊，赶紧回去吧”
“没事，我等外婆弄完”
“你这孩子行吧”
我坐在田边，看着外婆耕种，又或者是收获？我不懂这些
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孙女啊”田里干活的外婆突然开口道
“嗯？”
“今晚月亮很亮哦”
听闻，我抬头看去
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我，好像第一次理解了“满天星辰”这个成语的由来
比起悬挂在中间的明月，那些被月光掩盖的星辰更加吸引着我
我就这么看着，时不时还有夏风吹过
“怎么样？”外婆问
“非常美！我还是第一次见”
“哈哈哈，好啦，准备回去了，再过一会天要亮咯”
“诶？现在几点了？”
“外婆哪里知道，都是凭感觉来”
“这样”
那天晚上
我躺在床上
在晚安和梦境之间，闭上双眼便是宇宙与满天星辰
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想将一切置之身外
-------------------------------------------
在外婆家的日子结束后，我回到了城市的家中
家里，爸爸喝的烂醉，看到我到家后也没有理我，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
这一刻我便发现了，爸爸病了
我也病了
妈妈的死在我脑海中因为去了两周乡下而淡忘，这明显有问题
我和爸爸都出了问题，我只是知道我们有问题，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晚，我走出了家门，想将烦躁的心情冲刷干净
可抬头看去天空，别说星辰了，我一颗星星都很难看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中烦躁的感觉愈发严重
在学校里，我几乎放弃了所有的社交，努力的学习，想靠着这一切来淡忘烦躁
事实证明这的确有用，心中的感觉暂时被我淡忘了
可每次回家看到醉酒的爸爸，我又会想起来
或许，我不该想着去淡忘，而是去面对
----------------------------------
有一天，爸爸告诉我，找到逃逸的凶手了
他带着我来到了法院
这次他身上没有带着酒气，爸爸那凶恶的眼神好像想将那个人给杀死
“不不不，那边没有斑马线，也没有路灯，您的妻子半夜在那种路上行走也有问题好吧？”
“混蛋！你这个该死的东西，如果你不逃逸，叫了120，她根本不会死！”
“您注意一下素质”
我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但法院只是判了他进监狱三年
我的妈妈被他杀了，他只是进监狱三年
我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这是为什么？
抬头看去爸爸，他好像释然了，居然笑了，但就算是我，也能看得出来那个笑并不好看
在法官宣判结束的瞬间，爸爸从我身边冲了过去，三个保安都没拦住他，他将那个犯人压在身下疯狂的殴打着
“你这个畜生！我他妈打死你！！”
“请停手，否则我们要对你使用电击枪了”几个保安说着，想拉住爸爸
“给老子去死！！！”爸爸掐住那个犯人的脖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滋”保安用了电击枪，爸爸被电的停下了手
随后将爸爸拖到了一旁，将那个犯人扶了起来
为什么呢？法院不应该帮助好人吗？为什么都站在杀人犯那边？
这件事之后，爸爸变得更依赖酒精了
虽然有时候会打我，但一般都是打两下突然就停手了，又回到一旁自顾自的喝着酒然后掉泪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我的高中，我变得沉默寡言
高中时期，爸爸在家并不会做饭，大多时候也会忘记给我生活费，所以我很少有午饭吃，而晚上回去之后可以趁着爸爸喝醉的时候去他的房间拿钱吃饭
我已经忘记上次和爸爸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记忆中那个温柔的男人正在远离我
像往常一样，我拿着钱出门去吃晚饭
说是晚饭，其实已经算是夜宵了，毕竟已经十点多了
在附近随意找了一家关东煮，老板是一个胖胖的大叔，看到我走上前去就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正当我想着怎么回事的时候，那老板开口道
“小姑娘，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啊？”
闻言，我忽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校服并没有换掉
“嗯饿了”说完我拉出凳子坐了下来
店面是一辆车，位置也就四五个
坐着也就是面对着老板
“哈哈哈，下次出来可得带着家长哦，夜晚可没你想的那么安全”说着，他将食材全都夹到了碗里，推到了我的面前
“嗯”
我吃着关东煮，感受着夜晚的寒风
喝着热汤，暖意流淌全身
“小姑娘啊，你是读高中了吗？”老板处理着食材，随意的问着我
“嗯”
“哦哦！那能告诉我现在女高中生之间流行什么吗？我的女儿也是高中生啊，但是她最近完全不理我啊”
“我也不太清楚抱歉”
“没事没事！我的女儿要是有你一半温柔就好了，她成天抱怨我啊”老板喋喋不休地说着，但眼里却全是温柔
我听到了半夜，我很喜欢这个老板讲述他和他女儿的日常
这是我没有的
“谢谢你啊！平常这些事都没法和别人说呢，憋心里可给我憋坏了”
“没事，我也很乐意听你和你女儿的故事，我觉得很温馨，但我也该回去了”
“嗯！回去的路上小心啊，要是有遇到危险就大叫”
“嗯”
就这样，我离开了那个店
我觉得这是个美好的夜晚，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感受温暖，比我想的还要放松
开头看向夜空，星星寥寥无几
“回去吧”
---------------
往后的几天，我经常来这家店吃饭
我并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单纯的只是想来
“小姑娘，从这边往西走，那边有一座山，山上的风景非常好看哦，不过你得穿厚点”老板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嗯”
我的回答总是很简洁，但是老板依旧会寻找话题说些什么
真是话多的大人，真好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寻找些什么，从这位老板身上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这家店的位置，但是熟悉的店面并不在
“没开业吗”
忽然想到昨天老板口中的那座山，既然想到了那就出发吧
去便利店买了面包和水，吃完之后便草草上路了
来到那座山的山脚，我忽然想起来妈妈曾经好像带我来过这座山
妈妈说过，这座山很像老家的后山，所以她很喜欢
“出发吧”
夜晚的登山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
山路并没有路灯，我寻着月光往上走着
枯萎的枝藤在两侧，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划到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呢
走了一小时左右，我到达了山顶
我看了四周一圈，山顶什么都没有
“或许我来错季节了”
喃喃自语中，我准备下山了
下山之前，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夜空是那样的璀璨，我忽然想起来妈妈带我来这的目的
“爱，这里的星星很好看哦~”记忆中的那句话在我耳边环绕着
我就这么看着星空，忘记了时间
直到快要早上，太阳的微光将星空覆盖
我朝着山下走着，脑海中回忆起了和妈妈的点点滴滴
这是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回忆
明明过去三年我都不曾回想过
这种感觉我很难形容，但是心中的烦躁好像减少了不少
走到山脚时，我忽然意识到了脸上的温热
原来我就这样一路无声流着泪走到了山脚
记忆中的爸爸妈妈是那样的温柔
我一直在逃避着，我甚至淡忘了这无比重要的回忆
在那之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到山上，将衣服加厚，没下雨就会直接过夜
----------------------------
“你好，结弦同学？”
我和见子的第一次对话，依旧是见子主动
见子是个很奇怪的女孩，明明我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可她却莫名其妙的对我温柔
“买都买了，你不吃可就浪费了，毕竟我可吃不下两个菠萝包”
见子总是在拖着我走，她那无条件的温柔让我对见子产生了一些或许该说是喜欢的情感
高三时期，我总是很烦躁，因为自己没法和见子一起上大学
自己需要去上班赚钱，这样的事实我不得不接受
高三结束，我依旧在咖啡厅打着工，只不过见子不在了
“原来见子不在会这么无聊啊”我擦着杯子，盯着店门口
忽然，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我下意识的就准备接待客人，可仔细一看，来的这个人是丽香姐姐
我和丽香姐姐的关系还算不错，不知为何她对我很好
“啊丽香姐姐，你怎么来了？”
“嗯？没事就不能来吗？”
“不是”
“来一杯拿铁”说完，丽香姐姐拉出了凳子，坐在了我的前面
“嗯”
没过多久，我将拿铁端到了她的面前
丽香姐姐拿起品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
“好啦，现在和你说说正事”
“嗯”
“我呢，准备开一家分店，到时候你去当店长怎么样？”
嗯？老实说，我现在上班的状态就已经很像店长了，只是进货那些不需要我自己动手
如果离开了这里，去到了很远的地方，和见子的联系会不会慢慢变少啊
“当然，待遇也会提升哦”见我还在考虑，丽香姐姐附加了一句
“但是”
“分店就开在见子妹妹学校的旁边哦~”她轻飘飘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拿铁
我一愣，连忙点头开口道“啊请问是什么时候过去呢？”
“再过一年吧？很快吧？”
“嗯！谢谢您”
“不客气~好好加油哦”说完，丽香姐姐起身就离开了
不过，可以和见子在一个地方吗？
嘿嘿还是先不告诉她了，到时候给见子一个惊喜
接下来的一年里，我照常的工作
让我有点不理解的是，见子即使放假也不来找我
就好像在躲着我一样
不过没关系，马上我就要过去了！
去的前一天晚上，我给见子打了一通电话
【见子，明天是你的生日哦】
【嗯，好像是这样来着】
【我会给你准备一个惊喜喔】
【嗯？那我就好好期待一下吧】
嗯！明天就能见到见子了！
甚至可以同居，因为丽香姐姐说租的房子够大，沙发是折叠的床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和见子睡在一起
因为太激动，我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我就到了见子的出租屋门口
到了这一步，心中的不安却有些涌了上来
但我还是敲了门
“来了来了”见子的声音伴随着脚步越来越近
好像没有通过猫眼观察，也没有问我是谁，就这样直接开了门
安全意识！
虽然有点生气，但开门的一瞬间我还是露出了笑容说道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爱”
见子楞了好一会才说道
老实说，我很想直接抱上去
不过介于见子好像有点在意自己没打扮好的模样，我还是收住了心思
我走进屋内，任何我想象中的东西都未曾存在，见子还是那个见子，没有一点改变
只不过，她看上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开心
同居两周后，我发现见子在躲着我
明明每天睡觉靠的那么近，可我还是感觉到了心的距离
我不明白为什么
“算了，今天早点下班吧”因为客户目标群体是大学生，所以到了夜晚来的人就会变少
回到出租屋内，见子并不在家里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我没有多想，洗完澡后将衣服也一并洗了，准备晾晒
在挂衣服时，我注意到有出租车到了家楼下
我无意的看了一眼，没想到下来的正是见子
正打算从楼上叫她，发现车内还有一个男的
见子微笑的和他告了别，这很普通
我停止了手上的事情，走到厨房准备做饭
但，心中的那份烦躁愈演愈烈
最后我关上了灯，直接躺在沙发上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行为，但是我就是这么做了
开门声响起，见子刚回来就准备直接做饭
她是那样的平常
听着见子准备食材的声音，我还是没忍住从沙发上爬起来了
见子立马就注意到了我，但她并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像平常一样说着关心的话
我走到见子的背后，抱住了她
她的身上，有着烟的气味还有酒
我越想越烦，几乎是用质疑的口吻问了一系列的问题
见子还是那样温柔的一句一句的回答了我
也解开了我的烦躁
但是，还是不能明白见子躲着我的事情所以我也一并问了出来
见子的反应很大，越说越快，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见子情绪这么激动
“为什么躲着你？只是我的自卑罢了，我无法接受曾经被我怜悯的你如今变得如此的优秀，现在你了解了真正的高桥见子，一个恶劣伪善到极点的人”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等着我骂她一样
是啊，我确实很想骂她
骂她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为什么要将所有心事都藏着，哪怕一点点也不愿意和我倾诉
我流着泪，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印象中，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争吵
见子只是因为讨厌自己恶劣的性格而和我性格，即使她的内心再怎么烦躁对待我却还是那么的温柔
虽然是争吵，但见子吐露了心声，所以我还是很开心的
我没想着隐藏自己的心意，强吻了见子
“呜你，你干什么”见子红着脸将我推开
虽然有点伤心，但我并没有停止
她那反抗的模样是那么的可爱
我再次吻了上去
第二次，见子便没有什么动作了
这是同意了吗？我心里想着，但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开心，我的眼泪却一直往下流着
这一天，是我真正成人的一天